“喝點粥。”方問黎將小桌上的粥往他身邊推了推。
“我……”
陶青魚感覺到落在臉上的視線,到底是將碗端起。
方問黎看他願意喝了,起身出去。
周令宜坐在院中正吃得香,見他問:“你不來點?”
方問黎:“吃過。”
周令宜看他眼中的沉鬱,歎道:“你也別著急,小魚老板身體底子還好。就是最近心神耗費得厲害,以後好生養養就回來了。”
正說著,那邊屋裡陶青魚走了出來。
“周大夫。”
方問黎目光移到哥兒身上。
那衣服瞧著像掛在骨頭架子上的,空得不行。
“要走了?”
陶青魚點頭。
周令宜顧著吃飯,笑嘻嘻道:“走吧走吧,藥記得帶上。”
陶青魚要掏銀子,方問黎走到他身邊。“診金給了的。”
陶青魚一頓。“謝謝。”
他額頭汗濕了,臉上不正常的紅褪下,人瞧著像霜打了的草,蔫蔫兒的。
都這樣了,還不忘謝謝。
回想起他這一天不知道說了多少謝謝,方問黎神色淡淡。
他“嗯”了一聲,提步往外走。
陶青魚看著他手上滿滿當當的包裹,而自己兩手空空,稍微不自在地伸手去拿。
方問黎手一錯,將東西往馬車上放好。接著後退一步讓開位置。
陶青魚能隱隱感覺到他有點不不對勁兒,但有時候不該問的也別問。
上了馬車,外面的人也坐了進來。
陶青魚猜測他大概是待在外面冷了,無所謂地靠在車廂,隨著馬車微微搖晃。
方問黎見狀,將帶出來的披風給他蓋上。
陶青魚背脊微僵,沉默著不動。
“病還沒好。”
“謝謝。”
也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車廂裡太過安靜,陶青魚下巴縮在暖呼呼的披風裡,搖晃著又慢慢睡了過去。
*
晌午過了,該吃飯的早吃完了。
陶家收拾了桌子,孟氏也打算坐會兒就回。
陶家位置偏,尋常沒多少人往這邊來。孟氏享受了一上午的安寧,正要告辭,竟看見好幾個婦人你爭我搶,紛紛笑盈盈地衝著陶家來。
陶家院牆的籬笆不高,隻擋了人半身。
那些人擦脂抹粉,頭戴紅花,還穿著一身喜慶衣服。走到院子外就招呼:“陶大夫郎可在?”
有人在外喊,也有人敲門。端的是一個比一個急切。
方霧:“諸位有事?”
宋歡看楊鵲急急忙忙跑去開門,一把逮住他的後領將人拉回來。
“急什麽,一個個穿得花花綠綠的,看不出來是做什麽的啊。”
楊鵲努努嘴:“你瞧。”
宋歡偏頭,就見一群幾個人笑呵呵地直接翻籬笆。
籬笆本來就是稻草、泥土混著砌起來的,不如磚頭好。加上上了年份一踩就撲簌掉渣,如何踩得!
方霧將門打開,門口的人瞬間擠了進來。
一個個臉上笑出花。手上卻你抓我,我拉你,動作如狼似虎就是要爭第一。
“你們這是做什麽?”
方霧話落,手就被人抓住了。
“陶大夫郎,好事兒啊!我來幫小廟村關家小兒子說媒的。”
“哎喲!這就是陶大夫郎啊。”另一個精瘦婦人一屁股將人撞開,擠到方霧跟前。
“早就聽聞魚哥兒相貌是十裡八村頂頂好的,原來是肖了陶夫郎。我是喬家的親嬸子,給我家外甥來……”
“滾一邊兒去!”
方霧面前又換了一張笑呵呵的臉。“方霧啊,我是咱方家村的,方知可記得?他家想……”
一群人在這兒嘰嘰喳喳,方霧被吵得腦仁疼。
“行了!”他將腕上的手扒拉開。
“我家大郎才傷了,哥兒還不想成親。說媒也就罷了。”
這些人當中他以前見過不少,也是為如今同一件事兒,但哪次不是將自家哥兒貶得低低的。方霧對他們沒什麽好印象。
他面上客氣道:“各位回吧。”
一夥人高高興興來,就怕這便宜被人撿了。照著陶家如今的情況本以為勢在必得,誰知道人家居然看不上。
他陶家多大的臉!
“回?你陶家就是這麽待客的。我們遠遠來,茶都沒喝上一口就讓回,怎麽!瞧不上我們?”
方霧笑容落下。
“我不想動手。”
知道方霧什麽脾氣的同村人臉上一僵,又客客氣氣笑著道:“我們也是好心。”
“你家大郎就這樣了,日子還不得繼續過。哥兒總歸是要嫁人的不是?”
方霧態度堅決道:“我不賣兒子,也沒見哪家老子才從閻王爺那裡把命搶回來就急著嫁哥兒的。”
“你!”真是油鹽不進!
“就不留諸位了,走吧。”
一看方霧這態度,頓時有人氣道:“是是是,老子得病不急著嫁哥兒,那作何留了這位嬸子!”
“難道她說的人就好?你陶家貼了臉往上湊。聞聞這屋裡的味兒,你陶家都這樣了還不是大魚大肉地招呼!”
楊鵲:“你們說什麽呢!”
“難道不是?!”那媒人自以為佔了理,氣焰更甚。
同來的人一看沒戲了,也不爭了。譏笑著附和道:“就是,這不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媒人嗎?那以後陶家其他哥兒要找人說媒,可別巴巴地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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