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十幾年,從來沒吃過純純白面肉餅子的陶青魚幸福地眯眼。
“好好吃啊……”要是能天天吃到那該有多幸福啊。
陶大郎:“早知我就不吃,那個也留給你。”
陶青魚:“今日忙得這麽晚了,不吃沒力氣回家。再說我又不是小孩,感慨兩句而已,沒那麽貪嘴。”
陶大郎笑了笑,嘴裡油腥還在,卻隱隱發苦。
他自愧道:“家裡窮,也苦了哥兒。”
陶青魚當即反駁:“哪裡苦!我不覺得苦!咱家也算是不錯了。至少比村南邊那些吃不起飯的佃戶好得多。”
陶大郎笑著搖頭。
“機靈鬼,咱要跟好的人家比。比壞的越比越差。”
“哎呀,什麽好的壞的。我說不苦就不苦,有爹有小爹爹,這日子甜著呢。”
“再說不還有我呢嘛。我一定多多努力,以後給家裡掙大宅子,讓咱家頓頓吃肉餅。”陶青魚邊說著,眼裡放光。
“好好好,頓頓吃。”陶大郎樸實的臉上笑容真切。
孩子在膝下,每天活蹦亂跳的,他也知足。
好日子也是慢慢來,急不得。
寬慰了老爹疼娃的心,陶青魚想起了方夫子,話題算是又扯到另一處。
“爹啊,你說方夫子常買那麽大條魚,吃得完嗎?”
“只看過他身邊跟著個小廝,好像沒見過他父母對不對?”
“方夫子……”陶大郎擰眉想了會兒。
“他外祖也是你小爹爹娘家那邊的。”
“不過他爹是入贅到方家。以前聽你爹說過方家夫妻不睦。這幾年確實沒看到那夫妻倆,興許和離了。”
陶青魚:“那豈不是就他跟那小廝吃那麽大一條魚。”
“他家以前可有魚塘?我就沒見過這麽喜歡吃魚的人。”
陶大郎無奈:“人外祖是秀才,哪裡需要什麽魚塘。吃魚買就是。”
陶青魚癟嘴:“也對。”
人日子從小就好過。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第9章
進了村子,一路招呼著人往裡走。土路上的泥灰濺起,裹滿了兩條褲腿。
曬谷場那光禿禿的大銀杏樹下,一兜子人又在說閑話。一個個目光炯炯,比幹什麽都認真。
陶青魚一眼看見裡頭的楊鵲。
他小三叔小小一隻,探著個身子,眼睛緊盯著說話的婦人。也不知道聽了什麽,那圓臉上的笑意是越來越大。
有這麽高興?
“小三叔。”陶青魚喊人。
“回來了!”楊鵲猛地轉身,隨後笑眯眯地站起來。他快速拉了陶青魚的手就往家裡走,聲音輕快道:“你小爹爹等半天不見你倆回,我就說出來看看。”
“結果看到銀杏樹底下去了?”
楊鵲笑了一聲:“那不是你們好久不回。”
他眼裡放光,小聲道:“猜猜我剛剛聽到了什麽?”
“明年減稅?”
楊鵲臉一垮:“怎麽可能,不年年往上走就已經不錯了。”
“那是什麽?”
“蔡爛心肝的被打了!”
陶青魚:“真的假的?”
陶興永原本在後面慢慢走著,聞言悄然加快腳步跟上。
楊鵲:“嘿,村子裡都在說呢,還有人親眼看見了。”
“誰打的?”
“還能是誰,她湊的好鴛鴦唄。”楊鵲越想心裡越美,甚至咯咯笑了出來。
“你是不知道,她原不是想將你跟那萬家的湊一對兒嘛。後頭你小爹爹去鬧了一通,這事兒就算作罷了。”
“但那毒婦人早收了萬家的銀子,沒法子,只能去重新找人。”
“找是找到了,咱隔壁小廟村的哥兒。上頭沒爹沒娘,自己帶著弟弟妹妹過日子。”
“但人家也不是個傻的,自個兒跑去看了萬家的人。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陶青魚配合著問。
楊鵲兩掌一拍:“嘿!正正好遇到那萬家的從醫館裡出來。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成了個瘸腿的。”
“人哥兒說她特意說爛媒,回去哭了一通。”
“他上頭雖沒了父母,但族親卻厲害,一兜子幾十號人跑蔡媒婆家給他撐場子。”
“哥兒有了底氣,直接給人打了一頓。那姓蔡的現在還躲在家裡不敢出來呢。”
楊鵲手臂一抱,美得搖頭晃腦:“這下看看誰還去找那爛心肝的說媒,她這吃飯的碗算是爛在這兒了。”
陶大郎悶聲說了句:“活該。”
陶青魚看護著自己的兩位長輩,心中一股暖流劃過。
推開院子門,吱呀的響動剛落,屋簷下的柴堆裡探出個黃色小腦袋。
“汪汪!”
小黃圓滾滾的身子擠出來,眼睛圓亮亮的,興奮地衝向陶青魚。跑幾步還要晃悠一下,看得陶青魚立馬迎上去。
“今兒魚不好賣?回來這麽晚。”方霧聽見響動從灶屋出來。他擦了擦手,幫著陶大郎卸東西。
陶青魚則拎著小狗崽抱好,嘬嘬嘬地哄著。
“髒不髒!魚哥兒!”方霧英氣的眉擰著,一臉看不下去的樣子。
“反正都是要洗的。”
陶青魚放下吃得肚兒溜圓的狗崽子,跑去抱他的小爹爹。
方霧臉上嫌棄,說著“一股魚腥味兒”,但腳下卻沒有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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