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嘗試過。
也許他也該試試。
畢竟他與沈晏有過同甘共苦的誓言。
沈晏被他突然的湊近嚇了一跳,針在離蕭徹腿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舍不得。
但下一刻,蕭徹攥住他的手狠狠用力扎了下去,那針沒入,鮮血染紅了素白的衣袍。
“你瘋了……”沈晏驚慌的松開手,下一刻紅了眼睛,用力拍打蕭徹的肩膀,“蕭雲翊,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蕭徹握住他的手,緩緩的一點一點的將那沾著血的銀針拔出來,勾著唇角笑:“不疼,長策,我不疼。”不過一根銀針而已,便這般疼,那那些箭扎在身上該是何等滋味?
蕭徹又覺喉頭泛起腥味,便低著頭將那腥甜慢慢咽了回去。
沈晏盯著他瞧,蕭徹對上他赤紅的眼睛,有些心虛,便……轉著輪椅離開了。
劉公公看著王爺的背影,小聲對沈晏道:“公子,怕是咱們都瞧錯了,您別多想了,傷神。”
沈晏眯了眯眼,蕭徹不對勁。
他這些日子一直纏綿病榻,沒精神管蕭徹,現在想來,自從統離開後,蕭徹其實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沈晏坐在那兒想了一會兒後扯過被子閉上眼睛竟是睡著了。
劉公公:“……”
強迫自己睡了一覺養足了精神的沈晏,傍晚時由劉公公扶著出了院子。
天陰沉沉的,待會兒怕是要下雨。
劉公公見他精神頭尚好,松了口氣。
沈晏站在廊下看著院中的桂花樹滿目星光。
“劉公公,你幫我去找雲翊,告訴他我醒了,我想他了,讓他來瞧我。”
劉公公笑了,便應聲出去了,他家這王爺和公子雖然喜歡吵喜歡鬧,但不記仇,眨眼就能和好。
要麽說是全天下最相配呢。
……
因為沈晏之前的質問蕭徹有些不敢見沈晏便躲去了書房。
書房的桌上零零散散擺著很多箭頭,蕭徹正盯著瞧。
他殺人時隻用了幾個箭頭,這一百零三個箭頭也用不完呀。
蕭徹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長策這些年除了傷身還傷了心,而傷他心最重的無疑就是自己。
這樣想來,其實他才是傷長策最深的人。
蕭徹擺弄著箭頭,長策死了後他也得死,到時候他就給自己來個萬箭穿心的死法……算了,還是千刀萬剮吧,萬箭穿心死的太快了。
萬箭穿心留給廣平侯,倒是便宜廣平侯了。
劉公公進來美滋滋傳達了沈晏的話,蕭徹歎息一聲,長策又原諒他了。
長策便是如此,總是喜歡自苦。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蕭徹轉著輪椅往主院走。
剛行到主院門口,蕭徹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雲翊……”
蕭徹循聲抬頭,便瞧見沈晏坐在桂花樹的枝乾上朝他笑。
“哎呦,我的小祖宗呦……”劉公公差點兒瘋了,就這麽點兒功夫,他怎就爬樹上去了呢?
冬日尚未過去,風尚且帶著些寒意,沈晏坐在樹上時能清清楚楚的瞧見蕭徹。
沈晏朝蕭徹咧開嘴角:“雲翊,我要跳了哦。”
說完後沈晏便松開了扶著枝乾的手輕巧巧巧從枝乾上落了下去。
蕭徹眼睛急劇收縮,呼吸驟停。
“啊——”暈過一次的劉公公很是脆弱,白眼一翻,再次暈倒在地。
而沈晏卻綻開了眉眼,他看到蕭徹站起來朝他撲了過來。
在他身後的天空中一記驚雷炸響。
沈晏落入蕭徹懷裡時,方才想起,今兒是驚蟄。
春雷響,萬物生,他的殿下,終於又站起來了。
第97章
十七歲的蕭徹生辰那日, 十五歲的沈晏送給他的是一幅畫像。
一幅比照真人身高比例畫成的畫像。
為了這個禮物,沈晏曾經一寸一寸丈量過十七歲蕭徹的身體。
也丈量過那雙修長筆直的雙腿。
沈晏做事情向來聲勢浩大,且畫蕭徹還得讓蕭徹站在那裡不動, 所以沒辦法隱瞞。
但禮物提前被知曉失了一些驚喜,沈晏便開始給蕭徹畫大餅:“雲翊, 以後每一年我都為你畫一幅這樣的畫像,這樣一幅一幅掛在一起,到了八十歲再看, 一定特別壯觀。”
蕭徹便點頭:“好。”
那幅畫沈晏畫了整整一個月,期間改了無數次, 重畫了無數次, 畫成那日他癱坐在地上,發誓這樣的事情此生絕不做第二次。
所以蕭徹十八歲那年的生辰,沈晏便換了個生辰禮物送他,至於去年畫下的大餅, 他佯裝忘記了。
可蕭徹卻沒忘,甚至有些鬱鬱寡歡, 日日站在十七歲的那張畫像前看。
沈晏才發現,畫像旁邊連十八歲畫像的位置都留好了。
沈晏頓時覺得很是內疚, 說要給他補上,蕭徹卻淡淡道:“說好了生辰禮物便是生辰禮物,哪有補上之說。”
沈晏看他那樣子, 愧疚之心蔓延, 乖了好久沒敢跟蕭徹鬧脾氣。
蕭徹十九歲的生辰禮物,沈晏提前兩個月開始準備, 可惜隻準備了一半。
那幅畫也不知還在不在。
現如今的蕭徹已經二十五歲了,也不知他比十七歲的蕭徹, 比十九歲的蕭徹是不是高了。
過往像一把劍狠狠扎入心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