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既能號召鄉勇,又有如此多的內應,為何沒能將山匪拿下?”宋宴清納悶問出聲。
趙明倫笑笑:“太碰巧了,下官正組織攻打山匪,心內惴惴此番是否能功成,就聽到了聖駕的消息……”
“那山險峻,易收難攻;山匪凶惡,殺人如麻。去剿匪便是抄其老巢;余下青壯都是縣中僅剩下的種田郎,此番若慘敗,只怕縣中百姓將來更苦。下官心內忐忑不安、夜不能寐,恰逢天子將至,故而膽大送出了那封信。”
趙明倫打量著面前少年的神色,慢慢道出自己的小心思,而後飛快地俯身跪下,求饒道:“還請殿下寬容大量,莫要怪罪卑下無知膽大!”
“起來。”宋宴清瞥他一眼,神色不變,“繼續說。”
趙明倫聽話地站起來:“此番有殿下率領的精兵壓陣,想來拿下那些山匪不難,必能功成,還四春縣百姓一片清明。”
“你欲如何攻打?”
“本打算安排些許人馬,先混入山上,查看山中情況。屆時裡應外合,一並起勢。”
“為何又不安排了?”
“合適的人手難尋,膽大的多是跟山匪碰過面的,膽小的又不堪,露了餡反而不美,還不如偷襲強攻,故而遲疑。”
“山中有變動,或許已經知曉你的心思。”宋宴清做出大膽猜測。
“在下故布疑陣如此多次,若不發動,相信山中匪徒性怠,不能長久堅守。”
宋宴清驚訝地看著這位縣令:“趙大人心有丘壑,計之長遠啊。”
能組織鄉勇反抗,能策反山中的人,還有操持“狼來了”計劃的耐心。
“不是在下有多厲害,是匪徒凶惡,眾人若不齊心協力,只怕俱都性命難保。”趙明倫謙虛道,“前頭的大人攻打山匪,縣中亦是錢糧結齊送、人馬配合的,只是那匪山實難攻打,在下原也沒有太大信心,幸好有殿下來了。”
宋宴清免疫這些虛假馬屁:“那你為何又要急著打?”
“恐山中無辜流民反遭加害。”
宋宴清不信:“那內應於趙大人,十分重要啊。
說此話時,宋宴清還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淡定從容。
趙明倫聞言眉眼微動,證實了宋宴清的推斷。
“殿下莫要笑話,那最重要的內應是個女子,與我相好。”
“趙大人未曾娶妻?”宋宴清看他年歲在三十左右,想來家中已有妻小,難不成還為了剿匪搭上自己不成。
“我妻已亡四載,也算為她守了三年。”
家私之事,宋宴清沒再多問,換了話題:“縣中能組織多少人手?”
“四百精壯可用。”
趙明倫心中著急,直接交了底。
若是這位小殿下帶的人馬多,他勢必要藏一些的,甚至敢說征不到多少人。但眼下加一塊還不知道夠用不夠用呢,沒什麽好藏的。
宋宴清琢磨著已知的消息,看向一直在旁聽的展勇:“你可有什麽想法、或是想問趙大人點什麽?”
雖說千夫長的官職與縣令同為七品,但文貴武輕,同樣的七品是不一樣的分量。
有宋宴清開口,展勇才望向這位趙縣令,開口道:“敢問大人可是有意讓軍中兵士去行你的原定計劃?”
“正是。不知殿下和這位大人覺得如何?”
展勇對七殿下低聲道:“殿下,我看此計可行。”
“那就依計行事。時間緊要,我們耽擱不起。”
宋宴清是隨行皇子,不好離開大隊伍太久,他們能有的時間,最多也在三五日左右。
短短三五日,想要有更合適的時機顯然不易,不如就順了趙明倫的心意。
展勇提議道:“需要一兩個認人的,得懂此地方言和官話,如何裝扮混進去,雜事就全勞趙大人安排。”
趙明倫應允下來,又望向宋宴清。
宋宴清笑了一下,輕輕點頭。
趙明倫松口氣,躬身感激道:“某替四春縣百姓,多謝殿下和這位大人了。”
“不必客氣。”宋宴清看著這位縣令,歎氣一聲道,“隻軍中糧草不足,勞煩趙大人送些糧草、牲畜來犒勞兵士一二。”
出征在望,縣城中那些精壯也需要安排些好夥食激勵,四春縣的雞鴨都緊張得很。
然趙明倫如何能拒絕,他點點頭,慨然道:“些許小事,殿下放心,某就是賣了家財,也要讓將士們出行前吃飽吃好啊!”
宋宴清立馬從懷裡摸出一塊小金錠,塞給趙明倫:“宴清清貧如洗,這些便是我全部的家財了,趙大人先花我的。”
兩人對視著,一個看起來比一個真誠。
旁邊的展勇:……
即便身邊有人眼神不對,但宋宴清和趙明倫都能演得很投入,宋宴清甚至還送他到山口。
趙明倫要走時,宋宴清像是想起來了一般,喊了聲:“結陣!”
刷地一下,肅然方陣形成,冷著面容的一群兵士刻意之下,整體氣勢更為攝人強大,猶如一旁的巍然山峰。
趙明倫見慣鄉勇面貌,也被震了一下,頭皮發麻。
心中道:雖然這支隊伍兵少,但看著卻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不正是他和四春縣一直所期待的強力援兵麽?
當下他的話語都多了兩分真摯:“殿下放心,糧草和肉食我都會盡早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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