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馬車停在一處嚴素捷的陪嫁宅子裡。
說是她的陪嫁,其實是宋承宇提前備下給她做臉面的私人宅邸。
她揮筆寫下深思熟慮後的最後一行字,將一封新信封好,遞給宋承宇留下的得力親信。
“這封信,送去山東,親手交於虎威將軍。”
“不曾聽聞虎威將軍已至山東…”
“送信去時,便正好了。”嚴素捷解釋一句,又喚其他人進來。
小團子歲歲趴在一邊:“阿娘,爹爹,要。”,呆了下,她又睜大眼喊道:“小叔,要!”
嚴素捷拍拍她的小腦袋:“哪個是小叔,你也聽得懂?”
歲歲張開手,模仿著她不太靠譜的小叔:“嗷嗚嗷嗚,虎虎。”
第137章
一天后,嚴素婕收到了幾樁壞消息。
送往北地、東南、西南三處的信都被攔了下來。
亦有好消息,送往山東的信就很順利;再者原本隸屬於大皇子宋承宇這派的臣子,並不願就此散去,將大好機會白白送給二皇子黨。
是以宋承宇被捕後的第一天,朝堂上發生了劇烈爭吵,多方爭論不休。
大皇子黨的人將大皇子從小不受貴妃待見都翻了出來,當作撇清與韓世元乾系的證據。
東南黨自然也不退讓,抓住韓家血脈這點,來明嘲暗諷否定大皇子的正統性。
罪臣之女生下的孩子,焉知不是包藏禍心,心中是否真有家國?祖宗社稷又是否能接受如此大的瑕疵?何況還有聖上之聖意……
兩方吵完,進入到互罵環節時,皇后王蘭君捂著頭,用頭疼的理由先行離開。
十分難得的,皇后出了宮。
她換了身尋常人家的打扮,布料低調地繡著暗蘭,頭上隻一支簪子盤起頭髮,除卻出挑的氣質外,似乎與旁的官家夫人沒有太大的差別,因此她大方地掀開了簾子,觀望著外面的情形。
鼓動半響的箬竹問:“娘娘覺得如何?是否變化頗多。”
王蘭君小聲:……“貌似不多?”
皇后手指輕點一排店鋪:“這條依舊是小食街,香氣飄蕩;過去那頭是布街、布料、成衣都聚集在那處;備好了衣裳,再往前的樓多是金銀首飾樓……”
箬竹聽著這麽一說,似乎變動是不大。
她在乎的是一家老糕點鋪子不見了,娘娘打眼一看觀的就是一大片,可不是沒什麽大變化麽。
箬竹收回放在小事上的心神,問道:“娘娘,我們當真去京郊?帶的人是不是有些少。”
王蘭君笑道:“不必憂心,今日去也不會吃虧。”
“再者,又要帶多少人才能抵得住那麽多禁軍?”
箬竹皺起了鼻眉臉:“娘娘休要笑我。是虹芳交待我的,得小心娘娘又被欺負了去。”她有些悵惘地道,“也不知虹芳如何,好些日子沒收到她的信。”
“東南打倭寇,玻璃廠的事全倚仗她,恐怕是忙不過來耽擱了。”皇后看著性情更溫婉的箬竹,問她,“你眼下可還想去外面,就如虹芳一般。”
眼下她這個皇后還活著還在,這傻姑娘倒有個地方,若她去了,還不知道要去哪兒呢。皇后想著自己的身子骨,很想將箬竹也托付出去。
箬竹隻道:“娘娘,我不走,我要伴著你。”
小女官反過來給皇后畫起餅來:“等娘娘當了太后,我可就是太后面前的第一紅人,跟著娘娘到處遊山玩水去。”
太后的人生模式,是箬竹最為歆羨的,她也盼著娘娘能像太后那般快活自在。
何況娘娘的心思,她雖愚笨,但也能猜著一星半點。
王蘭君心中歎息一聲,又有些別樣的暖意在心間漾開。
都說深宮冷寂,人心相禍,其實一片混亂下,真心就在那等著呢。
“待我成了太后,哪怕封你做個公主不成,至少也得是個郡主。”
箬竹笑開懷:“好好好!娘娘可不許食言。”
說笑聲裡,到了京郊的園子。
顧明朗詫異地將人迎了進來,小聲道:“聖上讓娘娘單獨進去。”
箬竹有些不放心,面露憂色。
王蘭君伸手一擺,示意無妨,口中亦安撫道:“眼下病重的倒是換了人。”
箬竹憶起帝王的身軀情況,緊張霎時淡化。
顧明朗垂著眉眼,一聲不吭。
他心裡清楚,自己或許能勝過貴妃,但實在比不得皇后在聖上心中重要。他也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只是特殊些。
王蘭君獨自走到裡間,心情卻與宋齊光當時去看病中的她不一樣。
他逼她活,她想他死。
“你、你來看我了。”病榻上,宋齊光瘦得像是裹著被子的枯竹,容色晦暗、身形消瘦。
他自顧自地呢喃著:“我病了兩天了,你怎麽才發現?”
王蘭君皺著眉,想了一陣,想起來這是幾十年前發生過的事。
癔症?看來還嚴重得很。
王蘭君上前,塌上的男人完全不知自己何等模樣,還賭氣道:“好好好,竟還有心思作新衣裳……”
宋齊光說著話,想要伸手去拉扯王蘭君。
王蘭君用力拍開他的手。
宋齊光被拍得倒向一旁,費勁地喘著氣。
王蘭君瞧他不像是作偽,拔下簪子,用力刺在他的手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