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經聲音不小,兩人說話旁人倒聽不進,也就宋宴清耳朵好,能聽清兩人在聊這些。
上頭的公主們都沒養成,下面的生的不是好時候,被疏忽得厲害,且生母都沒什麽位份,在宮裡也是小透明般的存在。
足足消磨半日功夫,這場祈福才結束,下午休息,明後日再繼續,總共持續三日。
結束一上午的祈福,下午就是松快的時候。
宋宴清陪著王嬪,在寺廟裡轉悠賞景。
先逛了佛偈碑林和帶有巨大佛像雕刻的半邊山岩,眾人被懸於山崖上的雕刻作品驚豔,不知巧匠們是如何在險壁之上以錘鑿為畫筆,刻出壯闊悲憫的雕像來。
個別人見得崖下的落紅,默默歎息,菩薩神佛又如何。
再上鍾鼓樓登高遠眺京城和皇宮,人站在高處,京城和皇宮都顯得小巧玲瓏,四四方方是庇護的城、亦是困籠。
乍然離開,宮中的妃嬪們都有種恍惚感,原來真出了皇宮啊。
間或參拜其他殿堂、上香、祈福、在福樹上懸掛心願牌、品素齋等等……
最後一日往另一邊轉,在觀山景台賞看霧蒙蒙的落日沉入遠處壯麗山河,心神仿佛也越過了千萬裡,去到了天的那一頭。
王嬪睜大了眼,將這些畫面刻在腦海裡。
她的花鳥字沒怎麽學好,繡技反而提升很多,心中生出想要將眼中所見繡出來的衝動。
閆妃此次也出來了,她凝望著二皇子此時在的方向,眸光閃亮,呢喃道:“天下,好大啊。”
宋廣明在低處小心扶著嬌小的她,點頭道:“是啊,天地廣闊。”
待見得落日完全沉下去,山風漸冷,所有人才不舍地回轉。
宋曲生走在很前面,督促著宮人將兩個沒有親娘照看的小公主快些抱回去。他沒有需要照看的親人,索性當個便宜哥哥,操操心。
翌日祈福結束,所有人回程,重新回到皇宮。
只是不想回宮的第二日,一早就有宮人發現后宮裡有人上吊身亡。
消息壓得很早,但該知道的人,好比宋宴清還是知道了,因為那上吊之人就是這次出宮的一個老貴嬪。經由調查,確定是自己想不開,自殺的。
宋宴清有些茫然地想,假如他不弄出祈福來,對方是不是就還能繼續活下去。
答案應當是肯定的。
沒有祈福這遭,見不到外面的世界,就不會因為對比落差而生出絕望。
可她會後悔嗎?
她如此決絕地奔赴了死亡,根本沒有猶豫,甚至連多一晚也忍受不了。
比起外面那些因為饑餓、叛軍、土匪、人心算計而活不下去的人,她不缺吃食、也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中。
同樣知曉此事後,宋曲生立即來到不遠的七清宮,撞見正愣神的七弟。
宋曲生開口喊他:“宴清。”
“此事非你之過。”
宋宴清回神:“六哥,我知道的。”
“但這又是誰的錯呢?”
宋曲生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父皇,真是不孝。
但轉念一想,就算是那些比他父皇好的皇帝的后宮裡,同樣也會有如此情況。
所以不單單是他父皇,是——皇宮?
宋曲生越想越驚心,根本不敢說話。
宋宴清歎息一聲,他同樣也很迷茫。想要改變一二這世道,談何容易?
他有個模糊的想法,又覺得自己這“文盲”會壞菜。
他為什麽不是學富五車的歷史教授,又或者是動手能力超強的理工達人呢?
最後去尋了兩把木劍,一把丟給宋曲生,一把握在手中。
“六哥,比劃比劃?”
宋曲生接了木劍,應一聲“好”,跟宋宴清過起招來。
兩人都是大力之人,用勁也不敢過,否則木劍可承受不住。正好一人習武天分出眾、意識出色;另一人又長於速度,反應靈且敏,打得你來我往,各有千秋。
最後力道漸起,兩柄木劍在撞擊中同時震斷。
宋曲生擦擦汗:“七弟進益飛快,下次可打不過你了。”
“六哥沒動真功夫罷了。”宋宴清知曉對方身體條件更好,純純絕世天驕,不像自己,是加點上來的作弊者。這幾年宋曲生可都在飛速成長期,各方面會迎來爆發。
宋曲生瞪大眼。
七弟在胡說八道什麽東西。
雖然他確實有格外注意收力,算是讓了七弟一二,但七弟此言未免太過謙。
見老實六哥都滿臉震驚無語,宋宴清改口道:“好吧,我也挺厲害的,隻比六哥差一點點。你可要小心,莫叫我追趕上。”
“六哥自當勤勉,七弟也莫要過謙。”宋曲生想起那些舊日說自己與五哥七弟笨的言論,感慨道,“從前有人言我們兄弟蠢笨,如今看來我們雖讀書不行,可也有此長勝於他人。”
宋宴清嘴上:“六哥此言甚是。”
心裡:別罵了,哥!
咱們三讀書不好是真的。
有幸看到後半場的小馬也在此時大聲道:“那些人真是有眼不識珠,殿下和六殿下武藝高強、未來必是當世英傑!”
宋宴清發泄掉一腔無奈,拿木劍輕敲小馬腦袋:“小馬屁精,給我們叫熱水去。”
也不知是不是此事刺激了顧明朗,沒幾日朝中就給宋宴清三人定下新的官職和去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