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將地面染成褐色後,幾個機動海定軍兵卒混到倭寇身後,面色古怪地開始喊:“我降!我降!”
正是當地口音的兵卒,唐小貓算一個。
這種自己人喊投降的場面,他們還真是頭一回見。
但效果居然挺好!
那些本來就不是倭人的賊寇頓時也不想拚殺了,恐懼地嚎叫著我也降,又在“放下武器、投降不殺”的勸降聲中面帶恐懼地放下武器。
他們被迫成為倭寇,是因為面對倭寇的死亡威脅,上了賊船便不能變回“正常人”;如今亦畏懼殺倭呈現一種恐怖效果的海定軍。
投降了,至少不是現在就死。
不降也無妨,海定軍本就勝券在握。
但有降兵出現後,勝利的號角提前吹響前奏。
再之後的事頗為順利,將投降的倭寇先綁了,讓降兵挑選作保,那批窮凶惡極的直接當場殺了,余下的分開看管。
有一個被殺的,宋宴清印象深刻。
對方剃了倭寇的頭,但一口地道洋州話,憤恨地對著海定軍的人說——“你們為何不早些來,我本也是良民。”
另又有一個人對他憤恨喊道:“你從前也不是個好人!只差沒殺人這一樁而已。”
唏噓剛生,宋宴清趕緊收回去。
第116章
收到戰事結束的信號,將船開走的兩小隊人駕駛著倭寇之船歸來。
不提船上的兵械、金銀等物什,僅糧船就有五艘,另還有許多來自遠洋的珍貴之物,如水銀鏡、象牙、瑪瑙、胡椒香料等。
接船時,從船上跳下來的第一個百夫長獻上兩支千裡眼。
宋宴清接過,將一支遞給段海,調侃地問他:“不知你為籌集糧食賣掉的那支和新得這□□支更好?”
打了大勝仗,段海臉色興奮:“將軍,當然是新的好!”
展勇也饞千裡眼,但不是開口討要的性格,在一旁看一眼段海、再看一眼將軍宋宴清。
宋宴清如何少得他,將另一支遞過去。至於他自己,初來時府衙那邊送來過一支,軍中探查有用,便沒退還。
段海、展勇兩人拿著千裡眼對著海面打量,隨後又拿那千裡眼看近些的人,玩得頗為滿意。兩人還沒過癮,下面的軍士也鬧著要瞧瞧,於是又輪轉下去。
宋宴清撇開他們,上了船,巡看這次的繳獲。
看完後,隻得一個想法:“倭寇不少好東西啊!”
糧食可以拉回去供自家兵卒吃,長期訓練,身體消耗大,需要食用的食物比預期的更多;其他的不必說,很多在“禁海”前提下十分值錢的西洋玩意兒,轉賣出去能賺上一筆,可以重新鍛造一批槍頭……
當然,首先得扣除重恤家屬的那份銀錢和糧食。
除此這些物質財富外,另一筆收獲是俘虜。
余下俘虜將進一步分辨,被迫成倭的當地人,依從其過錯程度送返官府;那些遠渡而來的真倭和養出凶心的,有更凶殘的安排等待著他們。
想想那個過程,也是件麻煩事。
還好陶燦招納人手之事較為順利,如今陶先生手下足有七八位有志有才之士,願為“海定洋州、保衛家鄉”賣力工作。這回出來,宋宴清身邊亦跟了兩位文書,此時二人正在船上忙於清點、計數、登帳等事務。
他只是打仗的武人,那些費腦子的事,還是叫軍師乾的好。
再撇掉俘虜,另有些尋常百姓和婦孺,在倭寇最後一艘船裡,狗兒似的一窩蜂關在艙內。過去零散戰倭的時候,也救下不少人,只是不像這次這麽多。
宋宴清見狀調動一隊人:“先將她們送到茅村安置,記得分開審問一番是否藏有倭女。”
不怪他過分小心,是真有傷人舊例。
打仗這事兒,真正打的時候通常並不長,消耗時間的是前後準備安排和諸多細節。
待收整一番後,所有人乘船返程。
路過茅村時,船隊特意停留了陣,在村人敬佩豔羨的目光中接上茅村老伯,以及另兩位抓到一個女倭的熱心大姐。
老伯明顯不覺得有甚可以驕傲的,上船便動情地再三感謝虎威將軍殺倭。
若非宋宴清拉著,只怕老伯要抱著他的腿大哭上一場。
眼下也沒好到哪裡去,一張滄桑的老臉涕淚縱橫,仿佛江海水終於流淌進了乾涸的裂田。
宋宴清真怕他哭傷了,畢竟老伯年歲已不小,趕忙翻出帕子來,給老伯擦擦臉。
這種時候,少年就顧不上撐著自己的將軍威勢了,慌忙勸道:“茅老伯,且哭完這場,往後就莫太傷心了。大哥大姐知曉你這好父親為他們報了仇,定很驕傲。”
然而老伯根本聽不進去,倒引得原本因為勝仗高興的隊伍沾染上些傷感。
倭寇已在洋州等海邊州府盤桓長達十多年之久,起先規模不大,造成的傷害也不大,直至後來人數不斷增多,被殘害的家庭也就愈發多了起來。
至此,不知有多少人背負著血債呢,只怕如那天上星子,數都數不清。
一位大姐見狀出聲道:“老叔你哭什麽哭!再哭你那雙眼就要瞎了,瞎了就走不動道,以後還怎麽給將軍搜集倭寇的消息!”
另一位大姐也道:“莫哭啦!我們現在有海定軍,□□,簡直就是撞了大運,要多笑笑攢福氣,老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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