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服麟軍營地的路上,我聽他們說陛下將那群折柔戰士分開關押在‘圓牢’之中,並派玄印監詢問他們同樣的問題。”
被關在“圓牢”中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周官員聽到這兩個字,莫不心驚膽戰、惶恐不安。
莊有梨一邊回憶一邊道:“聽完他們的答覆之後,玄印監不置可否,更不作任何追問。只是向那群折柔人表示‘你的同伴說的可不是這樣’。”
明明正值盛夏,空氣中滿是燥熱之意。
但說到這裡,莊有梨卻忍不住抱緊了手臂。
江玉珣頓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過來……
應長川此舉是在暗示那群折柔人,他們的同伴早已選擇了背叛。
這樣一來,說了謊話的折柔人自然心虛緊張。
說了真話的又會補充更多細節,用來佐證自己的說法。
不遠處忽然生出一道驚雷,大地隨之震顫。
眼看就要下雨,田地裡的麥子也被手持推鐮的士兵割完,聚集在此處的年輕郎官們紛紛離開田地,快步向屋簷下而去。
就在起身那一刻,莊有梨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邊忍不住“咦”了一下。
他看向江玉珣,並隨口道:“這些事郎官們都知道,想來也不是什麽秘密。阿珣整天與玄印監在一起,居然沒有聽說過?”
江玉珣不由搖頭:“的確沒有。”
遠方再次傳來一聲悶響,擔心被雨淋的莊有梨已經登上了馬車。
同時隨口道:“……或許陛下不想阿珣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莊有梨的意思是……應長川這是在注意形象?
江玉珣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啪嗒”細響。
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雨滴已將降下。
江玉珣連忙跟著莊有梨一道上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馬車緩緩向前而去,離開了服麟軍收割完的麥地。
劫後余生的眾人在車上聊了起來,只有江玉珣一直看向窗外,並忍不住回想莊有梨方才的話——應長川真的有在我面前注意形象嗎?
下一息,江玉珣的腦海中突然蹦出四個大字:怎麽可能?
應長川這種人哪裡會在意外人對他的看法?
我又沒向玄印監問折柔戰俘之事,他們沒事為什麽要主動向我說天子的壞話?
……
相較於百姓,服麟軍的麥子種得晚收的也晚。
馬車穿過怡河平原,向仙遊宮的方向而去。
大雨中,江玉珣忍不住撩開車簾,向著官道兩邊看去——
早在今日暴雨之前,百姓就已將小麥收割帶回家中,現如今田地只剩一層余茬。
不肯浪費半點糧食的百姓,還在田間撿拾著遺漏的麥穗。
此時大部分小麥已經被存入倉內,只剩些許秸稈堆在田間,等待成為農家來年的燃料。
大雨忽降,在刹那間淋濕了官道兩旁還未來得及歸家的百姓。
然而卻並未抹去他們面上的笑意。
他們笑著用手遮雨,一道奔向了不遠處的村寨。
——寧平倉已開,只等著顆粒歸倉之時。
眾人期盼依舊的豐年稔歲,徹底洗去了怡河決堤帶來的陰雲。
-
清晨,仙遊宮。
怡河平原熱浪滾滾,但位於半山腰的避暑行宮,仍如暮春般透著些許的寒意。
此時仙遊宮內眾人還未從沉睡中醒來。
但江玉珣已經來到了玄印監駐地外的空地上,並在此練了一會劍。
冷色的劍光劃破山間的晨霧。
練了將近一年的劍,江玉珣的動作越發熟練。
若是不知道,很難看出他還是個學劍不久的新手。
伴隨著“咻——”一聲清鳴,長劍重重地朝前方木人的脖頸處刺去。
下一刻,木人的身上便多了一道傷疤。
江玉珣不由松一口氣,他後退一步再次提劍,準備換一招試試。
然而就在出劍的這一刻,江玉珣余光瞥見一陣寒光。
不等他反應過來,便有一把利刃出現於他面前,並四兩撥千斤地挑開了長劍的劍尖。
江玉珣下意識回頭:“陛下?”
身著絳紗袍的應長川,不知何時來到了此處。
不等江玉珣收劍並同應長川以及跟在對方的桑公公打招呼。
天子便一手持劍一手背在身後,輕輕松松破解了他的劍法。
應長川的神情看上去極為松弛,然而手中的長劍卻將江玉珣的手腕震得生出了淡淡的麻意。
“繼續。”
“是,陛下——”江玉珣咬牙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見應長川想和自己比劃,江玉珣當即認真了起來。
他抬手挽了個劍花,便持銀刃向應長川而去,動作格外利落。
然而這一次,天子卻側身躲過了向自己襲來的利刃。
同時抬手由下至上輕輕一挑,便把江玉珣手中的長劍挑到了一旁去。
伴著“砰”一陣脆響,銀白的長劍重重地墜在了石板鋪成的小徑上。
他自始至終單手持劍,且站在原地未曾移動過分毫。
這就完了?
江玉珣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應長川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雖然知道雙方實力懸殊,但江玉珣還是沒有想到,應長川竟然隻用一招便將自己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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