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段時間,他們便要南下回京了。
屆時眾人便會將麥種帶回昭都,並趁著春耕的最後時機將其播下。
從沒有種過田的江玉珣一邊聽,一邊認真將這些士兵說的話記在心中,並不時詢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每缸都要裝滿,還是說需要空出些空間?”
駐守澤方郡的士兵,操著一口濃重的北地口音。
他們早就聽說過“江大人”的名字,並把他視若神明。
士兵們沒有想到,江大人有一日竟然會如此認真地聽自己講話。
黝黑的面龐在此刻泛起了紅,士兵努力用官話對江玉珣說:“麥種既容易吸濕,通氣性又差,絕對不能放得太過緊實。不然若是麥堆裡面回潮、發熱的話,我們很難發現和排除。”
江玉珣連忙點頭,將他說的話記在了心裡。
前幾年大周的稅收都用在了軍餉之上。
若不出意外,今年大周軍糧已有三四成能夠自給。
等回到昭都以後,便要著手於擴建糧倉之事了。
江玉珣相信負責此事的官員,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完成此事。
但在此基礎上,還應該多收集民間整日都與田地打交道的百姓的建議。
現在約莫兩三點的樣子,距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
見日頭不錯,士兵便開始在地上曬起了糧食。
“稍等我一會,”見眾人開始忙碌,江玉珣向他們打了個招呼道,“我回軍帳內拿個本冊,記一下剛剛說的那些事。”說完便轉身向住處走去。
“是,江大人——”
陽光穿透毛氈落入軍帳之中,照亮了一方空間。
江玉珣坐在書案前翻找自己起了自己的筆記本。
他桌上的本冊實在太多,過了好一會方才將所有冊子翻完一遍。
“怎麽回事……”江玉珣忍不住嘟囔道,“我明明記得是放在這裡的,為什麽突然找不到了。”
說完他又不信邪地繼續翻了起來。
十幾分鍾後,面對鋪滿一地的本冊,江玉珣終於忍不住懷疑起了人生。
“奇怪。”
……難不成我忘記把它帶到澤方郡了?
他猶豫了一下,隨便抽出一張紙記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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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風沙太大,士兵都在軍帳內休整。
今日好不容易天晴,眾人訓練的熱情也比往常更大。
在晾曬麥種的同時,校場那邊便傳來了震天的鼓聲。
“咚——”
鐵器相互碰撞產生的細響隨之傳到了營帳外。
牛皮製成的軍鼓敲擊起來聲音格外渾厚。
眾人的心跳聲似乎與它一起產生了共振。
湯一蒙一邊整理麥種,一邊問:“校場上這是在做什麽?”
說完便頂著青腫的眼睛,有些好奇地回頭向遠處看去。
校場與營區之間雖有一段距離,但今日天氣晴好,一眼便可以看到遠處士兵們的動作。
第一通鼓聲之後,士兵們整理完了隨身攜帶的武器。
緊接著又是第二通鼓。
伴隨著鼓聲,已經整裝完畢的士兵迅速調整陣列,不斷在校場上變化起了隊形。
在冷兵器時代,兵陣尤其重要。
它是保證攻擊有序進行的基礎。
遠遠看去,此時成千上萬的士兵正遵循著鼓聲快速移動,在校場上排出一個個不同的幾何圖形。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遠遠看去絕對稱得上“壯觀”二字。
“規整!”湯一蒙不由跟著讚歎起來,“不愧是我大周鐵血之師!也不知陛下是如何讓這麽多人整齊行動的……”
江玉珣一行人來澤方郡已有一段時間。
伴隨著鼓聲,他的聲音也不由大了起來:“只有法令嚴明、賞罰有信,士兵才能願意聽將領的話。”
他一邊輕掃手下的麥種,一邊忍不住對比起了應長川和折柔王:
“陛下當年定下的軍法雖然嚴苛,但我相信相比起折柔那個把外交視為兒L戲,動不動便以不入流的幼稚手法捉弄使臣的王。士兵更願意為大周拋灑熱血。”
客觀公正地說,應長川在這個方面絕對稱得上靠譜。
歷史上的大周受怡河潰堤與昭都大亂影響而元氣大傷。
只服役兩年的士兵,個人能力也遠比不上折柔人。
應長川能鏖戰七年,最終戰勝勇不可當的折柔人。
靠的便是這樣居有禮、動有威的隊伍,與背後嚴明的軍紀。
“正是,正是!”湯一蒙當即點頭,“戰時有威、銳不可當,這才是我大周軍士該有之風。”
※
軍馬場雖然還在籌建之中,但是鎮北軍中騎兵已經開始了訓練。
今日江玉珣等人沒什麽大事要做。
他原本可以休息……但一想到自己還未沐浴,便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曬完麥子後天還晴朗,江玉珣與湯一蒙等人本想隨便走走、呼吸新鮮空氣,沒想竟直接走到了馬棚邊。
此刻大部分成馬都在訓練,棚內只有部分馬駒正在休息。
江玉珣看了一會,忍不住感慨道:“這些馬果然與折柔馬種不同。”
前段時間馬在他眼裡還只是一個樣,自從出訪折柔並順利回到大周以後,江玉珣終於能一眼辨出兩國馬匹的不同之處了。
“的確是,”湯一蒙也跟著江玉珣一道看了馬駒一眼,他一邊回憶一邊說,“周馬大多是用來馱載重物的‘挽馬’,它的力量雖然大,但是不夠靈敏速度也有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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