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過飯,鬱長霖照常幫他洗漱打理,把人抱到床上後,看他還拿著藥方想事情,便道:“你以前當龍的時候,是不是很愛捉弄人?”
白昭華道:“太久遠的那些小事,我可不記得。”放下藥方,鑽進被窩低了頭,“表哥也不知道在哪兒,按理說,神仙不可親自出手,所以才會盯上了喬正福給自己當使者……那表哥能去哪兒呢?喬家已經搜遍了,自是沒有的。”
鬱長霖垂眼看他,突然道:“練天魔錄吧。”
白昭華一愣,剛要說這時候哪有心情練,猛地就想起那天魔錄的不同之處——魂魄出竅時,可以去最想去的地方!
他興奮地一下彈起來,尾巴來回去戳著鬱長霖的腿:“還好你提醒了我!險些忘了!”
鬱長霖吸了口氣,眼底黑沉沉的一片,握拳竭力屏除雜念,這才僵著身子摟他坐起來:“開始吧。”
第35章 心魔
白昭華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靈魂似乎飄了很久, 空氣變得潮濕,寂靜中,他只看到了無盡的黑暗。
他心裡清楚, 這就是自己靈魂出竅的地方。
白昭華往前走了走,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什麽都看不到, 也什麽也聽不到, 像是走入了一片虛無。
他心裡焦急, 不由自主喊了聲:“表哥, 你在這裡嗎?”
就在這時, 猛地聽到一陣簌簌的聲響, 從上方傳來, 是夜風吹動蒿草的聲音。
他下意識抬頭,只看到混沌的黑夜。
這時, 前方終於傳來了人聲:“不要……不要……”
賀蘭祐的聲音!
“表哥!”他搶步衝過去, 黑暗裡總算有了些許月光,那月光似乎被水搖曳著, 微微晃蕩。
這是一處疑似洞窟的地底。
身量修長的男子蜷縮在濕漉漉的雜草上,臉上布滿了各種邪魔的印記, 原本清明的雙目只剩一片死白, 他哆哆嗦嗦地道:“我不是你……我不是南焱聖君……我是賀蘭祐……”
白昭華臉色微變, 上前卻見他眉心閃爍起一絲金光, 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掙脫出來!
他顯然極其痛苦,卻隻咬牙搖頭,竟一聲都沒叫。
白昭華急忙扶他, 可一切都是徒勞, 只是一遍遍從表哥身前穿過去, 什麽都做不了。
他隻好先去看周圍的情景,好在醒後能將人盡快找到。
這時余光一閃,就見賀蘭祐的眉心飛出一張金光四溢的八卦鏡!
他直直看去,隻覺得腦子轟了一聲。
那是……南焱聖君的碧空鏡。
碧空鏡此時正映著賀蘭祐的面龐,然而鏡子裡,出現的卻是另一張臉——南焱聖君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白昭華傻了:“怎麽回事啊……”
碧空鏡可照世間一切生靈本相,甚至連凡人前世都可以看出來,長期照射,還可令人想起前世記憶……
前一刻還在痛苦搖頭的賀蘭祐,此時又冷聲道:“你都記起來,何必還自欺欺人?”
明明是一個人,卻仿佛住了兩個靈魂,賀蘭祐氣喘籲籲地爬起來,一拳打向那碧空鏡:“走開!走開——”
轉眼,卻又自言自語起來,仍是冷笑:“你我本為一體,你即是我,我既是你,什麽表哥表弟,那才是假象,你成全了我,便是成全你自己。”
他用力搖頭:“……漓兒已經來了,你休想得逞!”
“漓兒?他已經什麽都不是了!我是天上聖君,做這些自是為了眾生。”
又勃然大怒:“聖君?那些百姓什麽都不懂,他們隻知敬畏你們,可你們在做些什麽?”
“只有他們需要我,我才能幫他們不是麽?這有何錯?你若非當初不願默默無聞地死去,豈會有我?”他笑道,“當初在魔域,你我怎麽一分為二,你不是全部記起來了?既然當初能下地獄,現在便也替我下了吧!”
“……”
看著不停自言自語的賀蘭祐,白昭華呆呆地不動了,好似跑到一處絕壁之下,卻仰頭想要看天,哪裡看得到?
此刻,腦子裡全是那句話:“若有異變,請君當斷則斷。”
那時,他還特意跑去問了天帝,想知道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和南焱聖君關系淺淡,可對方要去做那重大之事前,怎會對自己說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天帝當時反應古怪,看了他良久才道:“神仙可預知凡人未來,但不可預知自己,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即將遭遇大劫,最壞的可能就是神隕,上古眾神大劫之前,皆可看到未來之事。”
他當時就嚇了一跳:“那你還不快阻止他?”
天帝笑道:“很多事是無法阻止的,因果循環,萬事皆有輪回,日後你就會明白。你和他並未有什麽交情,他既然隻對你說了那句話,便是看到了未來和你有關的命運。”
上方還在響著簌簌的聲音。
白昭華垂下眼睫,看著地上的賀蘭祐。
南焱聖君當年滅除魔域時,並未神魂俱滅,但無人知曉,他遭了這麽一個大劫。
他在魔域生出心魔,未能化解,竟與心魔一分為二,最後本相盡被心魔侵佔……
他當年前去魔域時,便看到如今的命運,才對他說出那麽一句話來。
當斷則斷……
賀蘭祐是南焱聖君的本心,被心魔擠出後轉世,可又因南焱聖君身份還在天庭記在神簿裡,如意瞳始終都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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