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長霖問:“你很想去看?”
白昭華瞥他:“難道你不想?”
片刻沉默後, 鬱長霖默默念了聲口訣, 轉眼屋內便出現了四個黑衣人。
白昭華瞪大眼睛, 只見那四個黑衣人朝他和鬱長霖一同作揖施禮:“見過少……見過宗主!見過……見過……”瞄著白昭華, 卻是支支吾吾, 說不出來了。
白昭華一聽, 就知道這是鬱長霖在天心宗的小弟了, 擺擺手道:“叫我白大哥就是。”
“……”
那幾人自然不敢這麽叫, 隻好道:“見過白公子,願聽差遣!”
白昭華正納悶自己差遣他們幹嘛, 一旁鬱長霖已經拿了披風和幕籬為他穿上, 這期間,那四人也出去了一趟, 再回來,都已經換上了粗布衣裳, 還抬了個轎椅!
白昭華:“……”
確實不是輪椅了, 可是不是太刻意了?
不過想要喬裝, 也只能這樣了。他任鬱長霖將自己抱上去, 四個小弟將轎椅往上一抬,白昭華便顛顛地出去了。
鬱長霖的面具過於惹眼,便也戴上了幕籬, 伴其左右。
一行人招搖過市, 很快就到了那戲班子暫停的居所。
裡面人來人往, 熱鬧極了。
白昭華怕被發現,出聲讓抬著自己的幾人停下,只在遠處觀看。
台上正在排演,一個身著銀白錦服的武生過五關斬土匪,終於到了四面都是鬼哭狼嚎的天心宗,只見他徒手與兩個青面獠牙的魔頭大戰三百回合,終於吐血倒了下去。
那魔頭父子要在這時取他性命,誰知機智的主角趁機跳起,一下殺了二人,卻也因此斷了雙腿……
白昭華/鬱長霖:“……”
台下湊熱鬧的百姓無不鼓掌垂淚。
台上繼續排演。
主角拿到了神藥,一路波折,吃野菜,喝雨水,總算千辛萬苦地進了璜州,一舉推倒邪魔迷惑百姓建造的聖君像,拯救百姓之余,還遇到了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子,兩人心意相通……
白昭華小臉通紅,鬱長霖面色鐵青。
這時,一個身著青衫的書生急匆匆跑上了台,指著那武生憤怒道:“不能這麽演!白大人怎麽可能用那種眼神看心愛之人,你記得要用那種克制中帶著幾分溫柔的目光,千萬不要演你自己!我們白大人才不是那樣的人!”
武生道:“明白明白,張公子別生氣……”
“……”
白昭華神色複雜地看著台上的張非舟。
鬱長霖倒是毫不意外,目光極冷,若非白昭華就在一旁,隻恨不得過去把人打出原形,再烤了給白昭華吃。
那邊還在排演,白昭華不好意思再看了,招呼人離開,才走到門口,忽然有人衝過來攔住,他撩起幕籬一看,意外道:“拐子張?”
拐子張分別朝他和鬱長霖拱手,訕笑道:“舍弟不才……”
“我看你弟弟很有才,不過就是有些地方不實……回頭讓他把兩個魔頭改成一個老魔頭即可。”白昭華說著,瞄了鬱長霖一眼,“或者給另一個魔頭也安排一位美麗善良的女子感化,也未嘗不……”
“他敢!”鬱長霖瞬間變了臉,氣得幾乎要殺人了,偏偏白昭華還樂顛顛的,又瞪向拐子張,“你讓他少點兒歪心思!”
拐子張道:“不敢不敢。”
回府後,鬱長霖二話不說摘下了面具,坐下閉目養神,可仍是氣息紊亂。
白昭華看他時不時念口訣,胸膛起伏不定,總算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了,待那四個小弟離開後,滾著輪椅靠近過去。
往常六感極其靈敏的鬱長霖竟沒發現他的到來,睜眼時,看他近在眼前,圓睜著一雙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登時氣息大亂:“你……”
白昭華問:“你怎麽回事?練功出岔子了麽?”
鬱長霖猛地閉上眼睛,竭力調節那股幾乎要瘋魔的情緒,耳裡又聽白昭華說:“你生氣他們把你演得那麽醜嗎?還是生氣戲裡我殺了你?別氣了,我讓他們改了。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麽會對朋友出手?”
“……”胸腔那些亂七八糟的氣息忽然平息,鬱長霖抬眼看向他,心裡只剩下了無盡的苦楚,“你隻想與我做朋友?”
白昭華笑道:“不,我還想和你做兄弟,做親兄弟呢!”
鬱長霖盯著他,一動不動。
白昭華心情很好,還要再說幾句暖心的話語,就見對方扯唇一笑。
他愣住:“你怎麽了?”
鬱長霖很少笑,此時的笑卻不如不笑,那笑帶著一股格外滲人的陰戾氣息,笑完又顧自頷首,仿佛明白了什麽:“我知道了,我自有我的辦法。”
白昭華看他眼睛都紅了,不禁傻了眼:“你在說是什麽啊?知道什麽了?怎麽突然就這麽沉重了?”
鬱長霖:“……你完全不明白。”
白昭華:“你不說,我自然不明白了。”
一時間,鬱長霖更說不出話來了,他心裡十分清楚,白昭華現今對他根本沒有其他心思,說出來,怕是只會把人推得更遠。
如果白昭華開始躲著他,他根本想象不出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這麽一想,竟慶幸起來,白昭華雖不明白自己,但對別人的感情,更是同樣不明白……最起碼,他隻願意與自己做親兄弟。
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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