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看到了麽?”
“沒有,”賀蘭祐說完,又殘忍地補充道,“就算他要打開,我也不會讓他看到。你的心意對他而言,不過是讓他徒增煩惱。”
賀蘭衍雙唇一抖,不再言語。他上前拿過那幅畫,忽然要撕,卻聽賀蘭祐道:“畫得不錯,為何要毀?這幅畫依我看,可以留世。”
賀蘭衍愣住。
賀蘭祐已經從他手裡拿走畫,轉身平鋪在桌面上,提筆便在上面寫道:
——意氣千百年,守此一寸心。
賀蘭衍瞪大眼睛,眼淚瞬間掉落下來。
賀蘭祐道:“自此,千年後,後人若能看到,只會認為你在讚歎神龍的浩然之氣,又有誰會知曉你那不能示人的心思呢?”
漫長的沉默後,屋內驟然響起一道急促的哽咽:“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朦朧一片。
隔著一道門,賀蘭祐抬頭看去:“做人就是這樣的,你早晚要明白。”
在京城待了半個月後,白昭華做了個之前沒能實現的計劃——他要吃遍天下酒樓!然後編出一本天下各地酒樓飯館的好差排行榜!
準備跟家裡告別這天,卻到處找不到爹娘的人影,他這幾天就發覺爹娘忙得厲害,雖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此時問了管家,才得知爹娘居然每天都在搜集和查閱各地關於地仙的地方志!
白昭華震驚了,還是用了法訣才感知爹娘在地下挖了個暗道,此時正在熱火朝天地學習地仙相關“知識”!
他直接衝了進去:“爹,娘,你們到底在幹嘛?”
白宏晟嚇了一跳,尷尬地背著手道:“你是龍,壽命千萬年,爹娘倒是不怕死,只是一想到你以後沒爹沒娘的日子,就愁得慌啊!這不,最近我和娘發現有不少人死後也能成為地仙的……只要生前多做好事,積攢功德,再乾一票大好事兒,得到供奉就行了!”
賀蘭姝:“對,萬一鬱長霖待你不好,我們就跟他拚了!”
白昭華心情複雜起來,一時間慶幸沒讓鬱長霖過來,不然以他的脾性,估計得當場砍自己一刀來發血誓了……
他爹還拿出一張地圖歎氣道:“漓兒啊,你看這個地方,據說經常發生洪災,總是治不好水患……現在朝廷有不了少能人,你表哥立功多,也身居高位,你那衍表弟以後也必有作為,皇上其實也挺忌諱咱家的!在京城待久了也不是好事……我年紀也大了,就準備和你娘告老還鄉,去幫父老鄉親們修修那裡的河道……就算當不了地仙,我和你娘百年後也死而無憾了。你說對不?”
白昭華愣愣地看過去,他爹娘是認真的,說是查地仙地方志,其實看得更多的還是各地水患相關情況。
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白宏晟道:“別看爹娘年紀大了,做起事來也不輸你們年輕人。放心吧!”
賀蘭姝道:“就是!”
白昭華揉著眼睛抬頭,目光透過昏暗的油燈看向他們,猛地撒開雙腿撲過去,用力抱住兩人:“你們都這麽說了,此事定能成!”
夫妻倆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好兒子,爹娘會讓你感到驕傲的。”
當天下午,白宏晟和賀蘭姝站在大門前,依依不舍地送別馬上的白昭華和鬱長霖。
“漓兒,爹娘有錢,缺什麽一定寫信告訴我們!”
“長霖啊,他脾氣大,你就……”
鬱長霖忙道:“我一定好好照顧他,絕不讓他受半分委屈!”
白昭華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不然得哭哭啼啼地走,彎腰伸手和爹娘各擊一掌,忽然就縱馬衝出去,朝他們揮手:“放心吧,孩兒會時不時回來煩你們的!”
鬱長霖朝他們說了句告辭,急忙縱馬追去。
他們一前一後,始終保持著極近的距離,剛出城門,天上就俯衝著飛來一隻雄鷹,追著白昭華道:“尊上!”
白昭華斜眼看他:“你化為地仙,都成了修羅山的山神了,跑這麽遠做什麽?”
思玄仍處於“尊上怎麽能和鬱長霖成婚”的震驚中,憤憤瞥了後面鬱長霖一眼,才道:“尊上有所不知,最近總是有條蛇妖往山上跑,我看他是尊上舊相識,才沒捉了他,他倒是得寸進尺,開始鬼鬼祟祟的在尊上洞府附近溜達!”
白昭華驟然勒住韁繩。
鬱長霖也停下,黑著臉道:“張非舟?”
思玄看他們不急著趕路,也就落地化出人形:“就是他!”
鬱長霖氣得臉都綠了,掐訣召喚出天心宗手下,道:“從今日起,把修羅山周圍全部撒上雄黃粉!”瞧他還敢不敢再來!
“氣什麽?我洞府有龍珠,妖怪進不去的,”白昭華一笑,轉頭對思玄道,“你回去告訴他,現今天下靈氣蓬勃,是修煉的最好時機,修羅山嘛……可不適合修煉。”
思玄頷首,又化作雄鷹飛走了。
白昭華揶揄地看了鬱長霖一眼,縱馬繼續跑起來,路上塵土飛揚,兩匹馬一雙人,如影隨形地疾馳而過。
趕到一處山林附近,前方出現了兩道岔路口。
白昭華連忙停下。
鬱長霖以為他是不知道走那條,剛要開口,馬上的白袍青年忽地翻身下馬,落地瞬間就化龍,竟衝進了旁邊的河水裡。
鬱長霖臉色急變,登時縱身跳進河裡,第一時間撈起了翻騰的小白龍:“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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