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安安靜靜,光線也昏昏暗暗,溫別桑撐起身,看著他靜默的背影,道:“怎麽了?”
承昀偏頭,額頭隱隱濕潤,但神色卻很平靜:“沒事。”
“是做噩夢了嗎?”
“沒有。”他重新上來,伸手抱住了溫別桑。
溫別桑的腦袋枕在他的手臂上。
身體被他雙手摟在懷裡,鼻尖被一股熟悉的沉香填滿。
他感覺最近承昀變化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申悅容那一掌給打怕了,最近他似乎有些喜怒不形於色,對於溫別桑來說,這倒也算是好事,因為他再也沒聽承昀發過脾氣。
只是有些時候,他更加看不懂對方了。
比如現在,他覺得對方應該是有心事的,但他所有的表現都與往常沒有任何區別,溫別桑猶豫了下,道:“你是又夢到什麽了嗎?”
“沒。”承昀輕輕拍著他,道:“我是在想,看申悅容的樣子,或許這幾日就要安排他們離開了,你會不會舍不得?”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溫別桑道:“這是很正常的。”
他似乎總是習慣性的對許多事情下達很正常的定論。承昀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會不舍得……謝令書嗎?”
“我與他是好朋友,自然會舍不得。”溫別桑說罷,從他懷裡歪起腦袋:“你怎麽不拍我了。”
“……”承昀繼續輕輕拍著他,道:“也是會舍不得啊。”
“但他有他的事情要忙,分別之後,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多思無益。”
“那,要是我們分開,你會想我嗎?”
“你是說我以後離開太子府之後嗎?”
承昀默了一下,平靜道:“你肯定不會想,因為是你主動離開的,你若想我,就沒有有道理離開了。”
溫別桑笑,道:“我覺得以後不能再叫你宮無常了。”
“你還想給我起什麽外號?”
“叫宮解語吧。”溫別桑道:“你現在好像特別懂我。”
其實弄懂溫別桑並不難,只要不刻意彎彎繞繞,簡單一點,就很容易能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只是承昀跟他腦回路畢竟不太一樣,想要不帶腦子還是有些不習慣。
“要是,我要先離開你呢?”
溫別桑似乎怔了下,然後道:“我確實有點驚訝。”
不等承昀開口,他下一句就是:“現在驚訝好了,我有心理準備了,你要去哪裡?”
承昀的手撫著他的長發,道:“我想去北疆,歷練一番,我想知道,母親在戰場上那些年,歷經無數生死的瞬間,都在想些什麽。”
“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承昀將他摟緊,溫別桑的臉只能埋在他的懷裡,不能再看到他的神色。
“我感覺自己在申悅容面前,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在她突襲的那一瞬間,我甚至連躲避的能力都沒有,準確來說,我還未與她交手,便已經感覺到了害怕……”
“她是因為走火入魔,說往哪去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但是你與正常人交手的時候,別人都會在心中三思一番,若有殺機,你是有反應時間的。”
“沙場交手之時,誰會三思?誰又會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你是因為常星柏的事情。”溫別桑明白過來,道:“兩軍交戰在所難免,所以才動了這些心思?”
承昀將下頜放在他的頭頂,低聲道:“我現在還只是想想,不知道母后會不會答應。”
溫別桑微微揚起額頭,有前額頂上的頭髮去感受他堅硬的下巴,還輕輕晃了晃腦袋,讓那下巴在自己頭皮上晃來晃去。
承昀微微收起下頜,道:“頭疼啊?”
“不疼。”
“那你拿我下巴按摩?”
“哼哼。”溫別桑笑了下,朝他懷裡縮了縮,道:“我的耳朵好了,你的手什麽時候好呀?”
“……”承昀頓了頓,道:“手臂還疼著呢。”
“那你好了要跟我說。”
承昀沒出聲,他記得很清楚,溫別桑當時說了,等他耳朵好了,自己的傷也好了,還要恢復之前的承諾,誰也不理誰。
但凡要是這個正常人,都這麽久了,事情肯定已經過去了,可溫別桑在某些事情上卻分外的固執,如果事情不解決的話,永遠都不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必須要想辦法……
“你覺得,這段時間,我對你好嗎?”
“好。”溫別桑說:“你受傷之後,人變得特別好……我剛才不是還獎勵你一個新名字呢。”
我真是謝謝你啊。承昀無奈,試探地道:“要是我一直這麽好,你說,我們倆還有必要,誰也不理誰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可你心裡應該是希望一直跟我這麽好的,對吧?”
溫別桑沉默了一會兒,道:“但你以後還可能會冤枉我。”
“我們可以針對這件事,出一個解決方法啊。”
溫別桑不說話,明顯對這個提議不太信任。
“這樣吧。”承昀道:“要不以後我有什麽想法,直接跟你說,然後你有什麽想法……反正你肯定會直接跟我說的,這樣我們不就可以避免互相冤枉了嗎?”
“我沒有冤枉過你。”
“是,主要是避免我冤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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