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不知道畫了什麽玩意兒的圖紙丟回來,溫別桑生氣地接回,又狠狠踢了他一腳。
太叔真嘶了一聲,揉著膝蓋道:“你別告訴我,這是你準備獻給陛下的見面禮。”
誰要獻給沈如風,他也配?
溫別桑收回自己的東西,藏在身後,眉頭緊鎖,道:“你快點出去。”
“……我是來帶你見陛下的!”
“我今天不想見他。”
太叔真驚愕:“我昨天不是跟你說好了,今日我們帶你去見他複命的,而且,他還準備了……”
“不見不見不見!”溫別桑用力把他推出去,狠狠摔上了門。
太叔真又繞來窗口,溫別桑用力關上了窗戶。
在昏暗的光線裡點燃蠟燭,繼續兌現著給申悅容的承諾。
太叔真在外面敲了敲窗戶,道:“你那些小連環畫不急著玩,還是正事要……”
“砰!”
裡面忽然衝出一個巨大的火彈,太叔真條件反射的躲開,偏頭,只見到窗戶被打出了一個黑洞,黑洞裡硝煙漸退,溫別桑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滿眼恨意。
太叔真只能自己去見了沈如風。
沈如風年逾四十,眼角卻並不見任何紋路,保養十分得當。
聽了太叔真的話,他笑了一陣,道:“就因為連環畫?還對你用了火彈?”
“他性子與常人不同,天真單純,卻也殘忍冷酷,臣與他相處這一路,隻感覺……他像個小孩子,凡事都要人哄著,而且,不講道理,不通人情,陛下,要有心理準備。”
沈如風似笑非笑,道:“是嗎?”
當天晚上,申悅容再探太叔府,溫別桑一見到她就道:“我都畫好了,有一張被太叔真弄壞了,還害我重畫了一次。”
他語氣裡帶著幾分對太叔真的埋怨,就像是在跟家長訴苦的小朋友。
申悅容溫柔一笑,伸手接過他的圖紙,低頭一看,頓時面無表情。
溫別桑神色平靜,眼眸裡卻帶著點矜持的閃光,似乎在等待誇獎。
申悅容看他一眼,再看一眼那圖紙,開始懷疑大概是自己被關的時間太久,有點跟不上如今的時代。
現在的火器師畫圖紙,都是如此……抽象嗎?
正猶豫之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輕笑:“那個窟窿,便是他今日打你之時留下的?”
申悅容的瞳孔陡然放大了一下,渾身所有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凝結,溫別桑及時推了她一下,她才回神,旋身從後窗跳了出去,卻並未離開,只是面無表情地貼牆而站。
握著圖紙的瘦削五指,因用力而根根發白。
溫別桑並不知道外面是誰,他走過去坐在了自己房間中間的椅子上,雙手放在扶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門口。
“您稍等一下,我敲門問問。”
“好,你敲敲看。”聲音的主人十分縱容,甚至懶洋洋地朝一旁靠了靠。
太叔真敲了敲門,溫別桑冷著臉,道:“幹什麽。”
“陛下親自過來看你了,還不快開門見駕。”
溫別桑怔住,他的目光透過窗紙,看著外面高大的人影,忽然有種心臟被深深攫取的感覺。
沈如風……
就是他,拋棄了容姨,背叛了蛛絲,也是他和周蒼術聯手,才會致使爹娘被活活杖斃。
後窗外,申悅容一動不動。
“阿桑?”太叔真喊完,又無奈:“太公?”
沈如風的笑聲又起。
這人似乎很愛笑,笑聲之中也盡是和氣,與承昀口中那個暴戾多疑的君主有幾分出入。
溫別桑鎮定下來,抬手抹了抹臉。
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門。
月光傾瀉,落在他白嫩而濕潤的臉龐,太叔真似乎怔了一下。
溫別桑撩起帶著淚珠的睫毛,眼睛一眨不眨地去看沈如風。
一眼看去,隻覺得他比申悅容年輕許多,分明是同樣的年紀,一個飽經滄桑,一個朝氣蓬勃。
“呦。”沈如風開口,順勢將手朝他伸了過來,道:“怎麽還哭了?”
溫別桑躲過了那隻手。
沈如風笑容未變,神色懶懶,眸中染上探究之色。
“沈如風。”
輕軟的嗓音傳出,太叔真心頭一震,忙道:“你怎能直呼陛下名諱?!”
聽太叔真說了一路,沈如風對他的表現已有預期,抬手擋住太叔真的質問,道:“不礙事……你認識朕?”
後面一句,是對溫別桑說的。
“認識。”溫別桑說:“我去太子府的地牢看望申悅容,她常常提到你的名字。”
月色依舊,照在溫別桑的臉上。
沈如風眼皮都沒動一下,眼眸和唇角的笑意與和善半分未變。
只是眸底的顏色,變得認真了些許。
他打量著面前年輕到堪稱稚嫩的面孔。這是怎樣不可言說的一張臉啊,美麗,精致,無暇,像個陶瓷娃娃。
他甚至一點都不畏懼,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怎樣惹人厭惡的一番話。
太叔真屏住呼吸。
他知道溫別桑的大膽,但卻不知道,他竟是膽大如斯。
後方,申悅容臉色更加慘白,瘋癲的眸子裡隱隱浮出什麽,又迅速地壓了下去。
“你見過她了?”沈如風語氣溫和。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