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一顫，文什注視著桌下突然出現的手，上面放著一顆糖果。抬頭，對上了阿加納過於燦爛的笑容。

　　他無聲比著口型。

　　悄悄吃，不會被發現的。

　　文什不想拿，見對方一直不收手勉強接過。

　　半小時後，說得口乾舌燥的禮儀官終於合上了他那本磚頭後的書。散場了。

　　蟲開始往外走了。

　　落後了半步的文什撚著指腹的糖果，捂嘴，放下後天衣無縫。

　　到大門以後，阿加納看著雄蟲憋笑不已，文什撇了他一眼，往前走。

　　途經水晶宮時，好巧不巧遇到了剛從繁育園出來的安東。

　　他被兩隻雌蟲一左一右攙扶著，腳步虛浮，張嘴似是還在罵。

　　聖殿一行蟲停住，安東措不及防看到文什以後偏過頭裝死，嘴裡喃喃著。

　　“我才不要離開……外面那些賤蟲粗鄙、肮髒，我才不要混在他們裡面……”

　　大祭司發現文什一直看著對方背影，不由出聲：“冕下，您是還介意嗎？是的話可以將他趕——”

　　修長筆直的手指抬起，雄蟲輕輕搖了搖頭。

　　對方不願出薈萃園，何必如此……

　　回到寢宮後，雄蟲更衣準備睡了，關門前阿加納突然笑道：“冕下，今天謝謝您！您是我見過最好的雄蟲！真的！”

　　文什一愣，笑嘻嘻的亞雌便合上了門。

　　阿加納可能是想到自己了吧，當時在薈萃園撿到他時，亞雌才十二歲。一身傷，瘦骨嶙峋。

　　那年十五歲的文什開始逐漸接觸各種事務，也像今天一般去慰問那些雄蟲。在雄蟲一鞭子抽過來時抓住。小亞雌不知道哪來那麽大膽子，抓著文什的腳求他帶自己走。

　　興許是那對眼睛裡那點火苗太過於倔強了。

　　碩大的眼珠子最後一絲火苗熄滅，隨著藥物被注射進血管，陡然收緊的脈搏後擴散向全身。

　　將針頭拔出的研究員轉身將注射器放進桌面的托盤裡，盯著牆邊的檢測器，等著記錄具體數據。

　　十分鍾以後，劇烈波動的數字在某個區間穩定下來。

　　研究員準備記下來時，只見那塊光屏上陡然紅了一大片，原來平穩的數據驟降，尖銳的警報聲回蕩在冰冷冷的實驗室裡。

　　懵了的研究員愣在那裡，想起什麽後撥通了某個通訊，開口是掩不住的慌張：“院長不好了，黑龍的生命體征突然下降了！”

　　第19章

　　明明之前數百次的實驗，以黑龍強大的生命力根本就不會出現問題，超出預期，打了研究員一個措不及防。

　　自冕下來過之後，負責黑龍的工作就成了輕松的職責，研究員也不再聞龍色變。

　　隔離室之外，聽到警報聲後，數名研究員跑過來，魚貫而入。

　　沉重的眼皮被強行扒開，耀眼的白光刺激著眼膜，但那散漫眼神並沒有半分變化。

　　一堆一身白的研究員湊過來，聲音透過口罩斷斷續續傳出。

　　“……脈搏，心跳次數……”

　　數問數答。

　　不知多久，被掰開的眼皮重新合攏，黑龍陷入了沉睡。

　　於此同時，帶著右眼智能鏡的雌蟲快步走入。

　　實驗室裡的研究員問好後，自動讓出一條路。

　　阿爾及爾看著那條沒了反應的黑龍，目光移向一邊，負責這次實驗的研究員心虛的低下頭。

　　“這次的實驗藥物是什麽？”

　　“……康加皮斯。”

　　話一出，全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只要是有生活常識的蟲都知道，這種藥物的禁忌，孕蟲不能服用。

　　那個研究員也意識到什麽了，額頭冷汗直冒。

　　“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要我親力親為嗎？”阿爾及爾側臉冷酷，語氣沒有起伏，全場的蟲大氣都不敢出。

　　“院長我……”

　　一開始實驗的藥物都是由阿爾及爾指定，後續他將這件事安排了下去，隻吩咐除了傷及黑龍及其腹中蛋的藥物除外，其余都可以在它身上先做臨床測試。

　　但就是因為太過於廣泛，研究員也從一開始的兢兢業業，到後來的不假思索，什麽東西都往黑龍身上注射。

　　阿爾及爾冷漠轉身，親自查看黑龍的情況。

　　一邊檢查一邊讓下屬給他拿藥物，一番動作後，看著檢測儀上赤紅的數據變成綠色，全場蟲釣到嗓子眼的心猛然一松。

　　“看好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就都滾蛋。”語罷，阿爾及爾離開，剩其余蟲面面相覷。

　　聖殿。

　　繁育園的負責蟲前來匯報工作，這是每年選雌宴開始前必須進行的事務之一。

　　“冕下日安。”

　　台下的蟲行禮後起身，調出了統計光屏。

　　“您請看。”

　　“去年選雌宴以後，與雄蟲結合的雌蟲有百分之三十成功受孕，其余的非死即傷。很可惜的是有雌蟲身亡才被檢測出已受孕。”

　　負責蟲一邊匯報，一邊注意著台上雄蟲的反應，見對方看下來主動補充解釋。

　　“您放心，繁育園已和幼崽保護協會的達成合作，今年他們會全程檢測匹配的雌蟲，避免這種悲劇重演。”

　　在生育率低下的蟲族，雄蟲與幼崽同樣珍貴，與雄蟲保護協會相對應的是幼崽保護協會。

　　在孕雌和幼崽受到雄蟲傷害時，將由有關部門出面與之協調。情況惡劣將會取消雄蟲幾年的評選資格和匹配雌蟲的權利，還會增加捐贈配子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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