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良稍微沉吟,知曉其中或許有詐,部將們卻道:“將軍,你可不要被他的偽善所蒙蔽!難道將軍忘了老將軍是如何赴死的麽?!”
晉良緊緊握住雙手,冷聲道:“不需要你提醒。”
不管公子無忌有沒有通敵賣國,眼下都是一個好機會,一個可以報仇雪恨的好機會。只要將公子無忌拿下,管他是真的叛徒,還是假的叛徒?
只是晉良心中有所猶豫,若是不分青紅皂白,誣陷了公子無忌,那麽得意的無非是秦軍,豈不是正中秦人下懷?
“報——!!”
就在晉良左右為難之時,傳令官大步衝入幕府,手中握著鴻翎,大喊:“大將軍!鴻翎急件!”
是從魏國都城送來的鴻翎急件!
晉良長身而起,接過鴻翎急件,快速拆開,裡面是魏王的親筆移書,晉良只看了一眼,忽然有些釋然。
“可是都城傳來?”
“大將軍!王上可是說了甚麽?”
“大將軍,王上說甚麽?”
啪!
晉良將鴻翎急件扔在公子無忌面前,負手而立,幽幽的道:“王上之令,即刻卸去公子無忌一切官職,押解回都,由王上親審。”
公子無忌的門客瞬間沸騰起來:“甚麽!?公子是無罪的!公子絕對沒有勾連秦賊!”
“憑甚麽押解公子?!”
“晉良,都是你這個奸臣,你又對王上說了甚麽?!”
公子無忌端坐著,將鴻翎撿起來,只看了一眼,唇角漾起淡淡的苦笑:“謝……君兄,無忌領命。”
不得不說,鴻翎急件展開的那一瞬間,晉良松了一口氣,魏王替他做下了決斷,不管這個決斷是對是錯。
晉良眯了眯眼目,擺手道:“卸去冠冕,即刻押解。”
“是!”
士兵剛要上前,公子無忌款款站起身來,抖了抖自己的袍子,冷聲道:“無忌自己會走。”
囚車已然準備妥當,專門從都城運送而來,魏王還派遣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前來押解,只需要晉良交接便是。
公子無忌被除去冠冕,退下官服、摘去革帶,隻留一件並不怎麽體面的素色長袍,登上囚車,準備押上枷鎖。
“等一等。”公子無忌突然開口。
“公子,”負責押解的心腹道:“若有甚麽想要辯解的話,小臣私以為,還是請您回了都城,當面與王上分說罷!”
公子無忌搖頭道:“無忌並非想要辯解甚麽,辯解也要給有耳朵的人聽,不是麽?”
“你!”那心腹氣急敗壞,瞪了一眼公子無忌。
公子無忌道:“無忌有兩句話,想要與大將軍私下分說。”
心腹看向晉良,有些個納悶,道:“公子您說笑了,小臣看啊,大將軍未必想與公子……”
他的話還未說完,晉良涼颼颼的道:“你是大將軍,還是我是大將軍?”
心腹嚇了一跳,連忙道:“將軍是,將軍是!”
晉良冷聲道:“滾下去。”
心腹雖有不甘,但還是忍氣吞聲的遠離,其余人全部進入了幕府,一時間營地的空場上只剩下晉良與公子無忌二人,還有一輛囚車……
晉良冷漠的道:“公子有甚麽臨終遺言,可以分說了。”
公子無忌輕輕的歎了口氣,道:“正如大將軍所說,無忌此去,怕是時日無多,只是無忌有一事放心不下……”
晉良冷笑一聲,擺出這副慈愛長輩的模樣,是給誰看?他並不接話。
公子無忌繼續道:“大將軍的身邊,多半是老將軍的部將,只是……這些部將,有些初心不改,有些已然變了初衷,他們表面上是為了給老將軍報仇,因而才仇視於無疾,內地裡實則只是想要挑撥離間,一旦大將軍行差踏錯半步,便會迫不及待的將大將軍從將位上拖拽下來,還請大將軍小心一二。”
“怎麽?”晉良嘲諷的道:“你這才是挑撥離間罷?臨死還要挑撥我與部將的乾系?這些部將,都是曾經跟著恩師出生入死之人,哪一個不比你的嘴臉好看?!”
公子無忌苦笑:“無忌知曉,大將軍聽不進去,但無論如何,無忌必須要說,畢竟此次不說,再無這種機會……大將軍,便當是逆耳忠言,千萬、千萬放一些在心上!”
晉良越聽越是煩躁,冷聲道:“我看你是死不悔改。”
說罷,轉身便走。
“等等!”
晉良不耐煩:“還有甚麽事?”
公子無忌垂下眼目道:“還有一件私事,無忌懇請大將軍成全。”
晉良頓住腳步,不知怎麽的,公子無忌說這句話的時候,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便仿佛隻瞧前面有火,卻一定要飛蛾撲火一般,無助且壯烈。
晉良冷聲道:“快說!”
公子無忌幽幽的道:“無忌此次有死無生,還不知是個如何死法,請大將軍看在無忌曾經救將軍一命的份上,可否給無忌一個解脫,也能讓無忌免受一些折辱。”
“那讓我……殺了你?”晉良驚訝道。
公子無忌道:“不必髒了大將軍的手,只求大將軍給無忌一顆藥,若是回都途中另有變故,無忌也好輕松一些。”
晉良死死的盯著公子無忌,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走,恨不能拿腳踹門,踹開帳簾子入內,過了一會子,又從裡面黑著臉走出來,大掌按在公子無忌的掌心,似乎將甚麽交給了他,還是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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