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在醫官署外面轉了三圈,這才裝作偶然的模樣,慢悠悠的晃入了醫官署。
成蟜與韓非果然在裡間,韓非的面頰受了一些傷,手掌也有點挫傷,醫士眼看著他是成小君子送來的,哪裡敢怠慢絲毫,立刻精心包扎起來。
成蟜擔心的道:“醫士,韓公子的傷勢可嚴重?我方才看到他面頰上的傷口,還有一些簡牘的小毛刺,勞煩醫士幫忙清理乾淨。”
“請大行放心、放心!”醫士再三保證:“小臣一定會盡心盡力,將韓公子的傷口清理乾淨。”
成蟜盯著韓非的臉面看,似乎看到了還未清理乾淨的竹片子毛刺,連忙道:“等等,這面好像還有點毛刺。”
他說著,小心翼翼的捧著韓非的臉面,將他面頰轉向光線,照著陽光仔細看,道:“醫士你看看,這是不是還有根兒毛刺?”
“成……成小君子。”韓非被他捧著臉面,渾身發僵,迎著光線的面頰竟然慢慢透紅,有些許的不好意思。
韓非本就不是很擅長與人打交道,更別說被成蟜如此“親密”的觸碰了,登時有些手足無措,抿著嘴唇,不知說甚麽好。
嬴政正好看到這樣“親昵”的一幕,還捧臉?寡人都不曾被蟜兒捧著面頰。
踏踏!
嬴政大步走進去,打斷了醫官署中和諧的場面,道:“正巧啊,諸位都在呢?”
醫士大驚失色,竟然是秦王!平日裡都是秦王召見他們,秦王可從沒有自己來過醫官署,簡直是稀客!
“拜見王上——”
眾人跪下來作禮,成蟜也有些奇怪,瞥斜了一眼嬴政。
醫士戰戰兢兢的道:“不知王上前來,是有甚麽吩咐?王上若是有吩咐,隻管支應小臣便是。”
嬴政笑眯眯,一臉和善的道:“沒有,哪裡有甚麽吩咐?寡人批閱文書乏了,隨便散散,走著走著,便走到這裡來了。”
成蟜更是奇怪了,散步?從路寢宮的內朝,散步到外朝來了?中間還隔著一個中朝呢,這得橫穿多少個宮門呐?
成蟜知曉嬴政一定沒說實話,下意識伸手摸向自己腰間的大儺倀子玉佩,手掌還未碰到,嬴政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成蟜的手掌。
成蟜:“……”
眾目睽睽之下,嬴政拉著成蟜的手掌,二人險些十指相扣。
嬴政十足了解成蟜,見他伸手去摸自己的玉佩,便知曉成蟜想要讀自己的心聲,開頑笑,若是讓成蟜讀心,豈不是便知曉寡人是特意來醫官署,為的便是吃味兒?這往後裡還怎麽樹立哥哥偉岸的形象?
嬴政拉著成蟜,不愧是見慣了大風大浪之人,形態自如的道:“大行可是受傷了?怎麽跑來醫官署?”
成蟜趕緊把手抽回來,這大庭廣眾之下拉著手,實在太詭異了,回話道:“回稟王上,蟜並未有受傷,而是陪著韓公子前來醫看傷勢。”
嬴政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韓公子受傷了?可嚴重?”
韓非拱手道:“多、多謝秦王關懷,外臣……外臣無事。”
被嬴政這麽一打岔,成蟜差點忘了韓非面上的毛刺,連忙道:“醫士,你快給看看,這是不是還有根毛刺?”
成蟜說著,想要去捧韓非的臉面,韓非條件反射的臉紅,身子微微向後躲閃。
嬴政一看,蟜兒又要去捧旁人的臉面,他眼疾手快,當即搶在成蟜之前,捧著韓非的臉面道:“寡人看看,好似還真是有根毛刺,醫士你來處理一下,無比小心仔細。”
醫士滿口答應,動作麻利的查看,將韓非臉上的竹片子毛刺摘下來,仔細的塗上傷藥。
嬴政笑得一臉溫柔:“韓公子,你這面頰上的傷雖然不嚴重,但是若不悉心照料,恐會留下傷疤,一定要多多注意才是。”
“是,”韓非道:“多謝秦王關、關懷,外臣一定注意。”
嬴政又道:“韓公子既然來我秦國做官,寡人身為秦王,便不能苛待了韓公子,韓公子若是平日裡有甚麽事情,大可以直接來尋寡人,寡人必然是站在韓公子這一面兒的,你可懂了?”
嬴政這話,明裡暗裡是在幫韓非撐腰,他明白韓非的處境,畢竟是一個外聘之臣,初來乍到就和李斯平起平坐,難免會有很多人不服氣,有了嬴政給他撐腰,自然便不一樣了。
韓非心中有些感激,道:“謝秦王。”
“不必謝來謝去的,”嬴政親手扶起韓非,道:“寡人是愛惜人才之人,韓公子既然有才,便暫時安心的在秦國呆下去。”
嬴政說完這些,才發現成蟜有些沉默,轉頭看向成蟜,便見成蟜用余光偷偷瞥著自己與韓非,眼神莫名有點……古怪,是成蟜以前從來不曾露出過的神色。
嬴政哪裡知曉,他方才為了掩飾自己的醋心,搶在成蟜之前捧著韓非的面頰,還對韓非噓寒問暖的打岔,這些舉動在成蟜眼中,自動劃入了“殷勤備至”的行列。
自從嬴政做了秦王,可是極少對誰這般殷勤備至了,今日如此反常。
難道……
成蟜心竅中思量,難道是韓非長得太好看了,才華又出眾,所以便宜哥哥對韓非另眼相看,與旁人不一樣?
畢竟成蟜可沒見過嬴政對誰又摸又碰,還笑得如此親和溫柔的。
成蟜一想到此處,心竅中莫名有些麻麻癢癢、別別扭扭的感覺,仿佛有甚麽東西在發酵,仔細一聞,還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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