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從氈簾縫隙鑽進來,西境的風像砂紙一般打磨著人的皮膚,但好在因為裴鈞受傷,為了上藥方便,所以帳內燃著徐徐的炭火。
裴鈞眼神熾熱,比炭火更甚,認真地看著謝晏道:“行嗎……孤都想好幾個月了。”
還問做什麽……
謝晏瞄了一眼,盡管見過很多次了,但還是忍不住覺得眼熱,他心口燙得快要化了,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帳子的氈簾門口:“我說不行,你難道就能把他收回去了嗎……”
“不會。”所以裴鈞就當他答應了,“那你匕首可握緊了,別把孤的臉刮破。”
謝晏剛攥緊匕首,就低低驚叫一聲,睫毛瞬間就濕潤了。
帳外秋意深重,風涼草黃,但帳子裡裴鈞看著面前的人,總覺他無論何時,都像是帶著露水的蘭花,清芳宜人。
不過今日這蘭,從枝葉根部就染上了一通緋色。
裴鈞的力氣有點大,謝晏好不容易從破碎中掙脫出一點神志,便立刻注意到他身上手上的紗布。
謝晏不知怎麽想的,大概是真的頭昏了,千方百計製止裴鈞的動作,甚至為此使了些端不上台面的小把戲……大抵是裴鈞也沒有想到,險些就丟了人,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會。
“你的手,還有身上的傷口……”謝晏斷斷續續地道,“你不能動,傷口會裂開……”
裴鈞感到好笑:“孤不能動,那怎麽辦?……這樣僵著?”
他咬了咬謝晏的下巴。
但下一刻,謝晏就向他展示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裴鈞是沒有想到謝晏會如此,一時愣住,但隨後心頭熱意更盛,幾乎瘋狂地盯著他看,似乎他的每一個表情都不想錯過。
帳外風聲簌簌而過,還屢有巡邏士兵經過。
咣啷一聲,謝晏握不住小匕首,將它丟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裴鈞攬住他的腰。
謝晏狠狠地似被人欺負了似的瞪著他:“你不許動!”
裴鈞抿笑:“孤沒想動,只是怕你跌下去。”
“……”謝晏悶聲了,但耳根愈加紅得滴血,接下來的動作也賭氣似的,更加雜亂無章。
……
但後來裴鈞還是幫忙了幾下。
代價是,請他吃了兩顆大葡萄。
謝晏從沒想過這件事這麽累人,他虛脫似的趴在裴鈞肩頭,動也不想動。
裴鈞親了親他,想起身去拿帕子。
謝晏酸累極了摁住他,雖然不想這樣說,但實在是想就這樣歇一會,隻得燙嘴般的懇求:“別,別出去。”
裴鈞也像是被這話燙到了,喉嚨上下滾動了幾回,緩緩地應:“嗯。”
謝晏休息了一會,待那股躁動平複回心底。有件事,他一直不想說,可看裴鈞有如此精力,想來是該說的時候了,他摸著裴鈞的耳朵,又蹭了蹭他的唇角,啞聲道:“五郎,我可能該回去了。京城只有寧喜他們,很多事畢竟不敢做主,難以萬事周全。”
裴鈞狹長俊美的眸子裡漸漸斂下了一點笑意,撫著懷裡人鋪滿背的青絲,點點頭:“好,回去罷。”
謝晏不高興道:“我以為你會留我。這還沒拔……呢,就無情了。”
豈是不想留,而是不能留。
裴鈞摸了摸他的臉頰:“你留在這裡,只會更危險。回去罷,用不了多長時間,下雪之前,孤一定班師回朝。”
謝晏掐著手指頭算下雪的日子,算來算去,都覺得那是好長好長的一段光陰。
這種時候,他便想,自己還不如做個小傻子,至少對時間流逝沒有那麽敏感,吃吃喝喝一眨眼,或許裴鈞就回來了。
他不放心地道:“你這傷的也不算輕,一個月內不可再上戰場了。那吐伏盧衝已經不足為懼,其他將領又不是吃乾飯的,大可以率軍攻打皇庭。你就給我好好坐在大帳裡養傷!”
“好,答應你。”裴鈞心裡有數,他也不是每戰都要親征,而且眼下局面,紀疏閑他們完全可以領兵。
謝晏想了一圈,把七七八八有的沒的全部叮囑了一遍。
裴鈞一一應下。
最後,謝晏從袖口拿出一條金鏈,之前斷了,但他偷偷修好了,還是系回在裴鈞手腕上,抿唇道:“鑰匙別弄丟了,一把鑰匙只能開一扇門。你回去時若是帶錯了鑰匙,我可就不給你開門了……”
裴鈞驚訝他竟然把它撿回來了,抬起手腕晃了晃,輕聲哄道:“好,孤這輩子,就隻開你這一扇門。”
謝晏沉吟片刻,睫毛一眨,似乎還有什麽話,他蹙著眉很認真地在想。
但裴鈞突然發出一聲低笑。
謝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便是要走了,又不是即刻就出發。”裴鈞撥了撥藤蔓似的纏在自己身上的人,壓低聲音對他說:“你確定剩下的話要這樣……”他一動,“說完?”
謝晏瞬間紅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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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謝晏來時是悄無聲息, 回時也不聲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