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時,你總有理由。他喜歡男子,是邪門歪道,合該受人欺辱,你不懂,這不是你的錯,所以與你無關;他說自己腹中懷孕,是無中生有,合該被人戳穿譏諷,你不知,這也不是你的錯,所以你能心安理得去念佛。”
“段清時,孤有時候真不明白,你少年時暗慕他,不敢承認;長大了還對他念念不忘,卻不敢擔當,就會求神拜佛逃避。你這種蠢貨,也配喜歡人?”
段清時還試圖辯解:“我那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看不清自己……如今知道錯了,我不是在償還了嗎?”
裴鈞厲聲:“償還,你拿什麽償還。趁他記憶全失,不記得你做過的那些醃臢破事,好讓你趁虛而入,當做一切沒有發生,繼續假裝兄友弟恭?倘若有一日他恢復了,你說他會不會對你愈加厭惡?”
段清時踉蹌了一下,為裴鈞的話而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嘴裡嘀咕道:“他,他還能恢復嗎……”
裴鈞揉了揉眉心,朝兩側侍衛瞥了一眼:“你若真想償還,就給孤滾遠點。孤現在頭疼,別讓孤看見你惡心,不然孤可保證不了,會不會拔了你的脊骨給他燉補湯。”
段清時潛意識便信他能做出這種事,嚇得臉唇俱白,侍衛上來拎他,都忘了反抗,徑直被扔出了府去。
裴鈞回到屋中,謝晏還抱著他的外衫熟睡,指節緊得有些發白。
他命寧喜點上安神香,香料比往日多加了一倍,最後熏得裴鈞都有些昏昏然時,謝晏神色才舒展開一些。裴鈞把衣物從他手中取出,換成自己的手,謝晏就用力地掐上來。
“沒事了,孤給你講故事。”裴鈞低聲哄著,翻開他這幾日愛看的一本畫冊,將上面的圖畫編成故事,一幕幕講給他聽。
謝晏自然聽不見,只是當催眠小曲似的,就這麽掐了他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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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上三竿,謝晏悠悠睜開眼睛,愣了好一會,發現自己不在窩裡了。
他突然驚醒,立刻就下了地,光著腳往書桌那邊跑。
跑到一半,忽的身後房門吱嘎一聲。
兩人同時抬頭,裴鈞正就看見他抱著一團凌亂的被子,被子大半拖在地上,他彎著腰偷偷摸摸的,一隻腳剛要抬起,就徑直與裴鈞打了個照面。
謝晏頭也沒動,就轉了轉眼珠子斜窺他,愣在原地。
裴鈞端著補粥小菜,保持著一手推門的姿勢,也沒動。
“……”
兩人沉默了片刻,謝晏突然發動,卷起被子一呲溜就鑽進了書桌底下,但實在來不及把被子鋪上桌子了,就掩耳盜鈴地把臉埋進了懷裡的被子裡面。
那被角一半還拖在外面,謝晏埋了一會,簌簌兩聲,把余下的稀裡嘩啦都拽了進去。
“我沒有出窩!我在好好懷蛋!”
“……”裴鈞一陣無語,端著食物反手將門關上,“不是你自己出去的,是孤抱你出去的。地上太硬,睡得不舒服。”
謝晏似乎聽懂了,又聞到一股鮮香的味道,肚子裡咕咕叫了幾聲,偷偷抬起一點眼睛。
是雞絲青菜小粥,上面灑了謝晏不熟悉的東西,但是聞起來很香。
他咽了下口水:“上面是什麽?”
裴鈞道:“松茸碎。之前元宵宴,你最喜歡的那道松茸雞就是拿它燉的,要不要嘗嘗?”他舀起一杓,端著不動,謝晏看了看他,張嘴全部吃掉,熱乎乎的咽進肚子裡,真的很香。
第二杓,裴鈞往後退了半步,謝晏隻好探頭出去吃。
裴鈞耐心地投喂他,一杓一杓越來越往後,謝晏像隻被食物誘出去的寄居蟹,最終被頗具心機的趕海客完全誘捕出殼了。等謝晏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書桌,再想往後回時,已被裴鈞一把握住了腰。
“蹲著吃對肚子不好,孤允你在床上做窩。”
謝晏猶豫間,裴鈞又端出一碟香噴噴宣軟軟的小花糕:“到床上做窩,這個就給你。”
好香的小花糕。
謝晏摸了摸還是癟的肚子,沒經受住誘-惑,被裴鈞用一碟小花糕騙回了床上。
他坐上-床沿,伸手要拿小花糕,又被裴鈞捉住手,用準備好的濕巾帕快速將他手擦了一遍,一松開,謝晏就立刻去夠碟子裡的食物,見裴鈞不反對,才結結實實握住了一個。
他兩手捧著小花糕慢慢啃,看裴鈞半跪在榻前,將自己腳擱在膝頭,擰了手巾給他擦在地上踩髒了的腳。
腳底被手巾蹭得很癢,謝晏抖了一下,一腳蹬在了裴鈞臉上。
他嚇了一跳,兩手捏著花糕忙閉上眼,半晌也沒敢睜開:“……殿下生氣了嗎?要打我嗎?”
裴鈞心道,你眼閉上了,腳卻還蹬著孤臉不放,倒是膽子大,他將謝晏腳拿下來,耐心道:“孤沒有生氣。”
不料擦完這隻換那隻的時候,謝晏又將腳踹上來了:“殿下這回生氣了嗎?會打我嗎?”
“……”有點子生氣了,裴鈞握住他的腳,“沒有生氣。”
謝晏看了他一會,在裴鈞擦完腳端起水盆要走的時候,突然一腳蹬翻了盆子,潑得他身上都是洗腳水,銅盆在地上咣啷滾了好幾圈,嚇得門外寧喜都提高了聲音問怎麽了。
裴鈞:“……”
謝晏往後縮了縮,縮到床角之前還不忘將那碟小花糕都抱走,然後眨眨眼問:“那這回呢,殿下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