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一微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烏旭的長輩。他看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不少看起來還真的是只求個口腹之欲的單純食客,正殷切地看著他。
這一點倒是跟烏旭很像。
祁一微笑了一下,“幫我準備一下食材吧,就用羅葉魚。”
羅葉魚長相奇特,肉質卻很鮮美,而且只有一根主刺,非常適合食用。只是如果不是整條蒸煮,肉非常容易散開,祁一微問了一下,現在羅葉魚的主流做法就是整條煮熟然後在進行切塊烘烤。
他想了想,拿過刀將魚處理乾淨,魚肉整塊取下薄批成小片,放入一旁醃製。光嶼的後廚食材豐富,基本上能找到市面上當季的所有食材。雖然不是所有的主流調味品都和曾經的華夏一樣,但是找到擁有相似味道的還是不成問題的。
祁一微在準備食材的時候,李主廚也去旁邊料理了另一條羅葉魚。在帝國,魚的最佳搭檔就是清芹草,它能夠和魚本身有些人不能接受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變成另一種奇妙的香味。
這種草的存量並不多,李主廚乾脆搶先全部拿走了。他倒要看看,一直嫌棄魚腥的祁一微,沒有清芹草,能做出個什麽東西來。
祁一微去選食材的時候,看到了薑和胡椒,卻沒看到蔥蒜洋蔥等其他常見的調味品。想了想,他拿了迷迭香草來代替小蔥,將薑切成細絲,又用研磨機把胡椒磨成了粉,順道取了一瓶酒。
有不少擠在廚房門口的人就開始嘀咕,清芹草被搶光了,拿了一些味道很奇怪的蔬菜不說,還拿酒做什麽,要做酒味魚?
還真是有點不敢想象那味道。
祁一微簡單醃製了一下魚,就又開始處理等會要用到的其他東西,將剛剛用剩下的魚骨架和蝦放在一起熬出清湯。
他本身所剩的靈力並不多,可不能總用在做飯這種事情上,為了外面一群不認識的人還不值得。因此這次他並沒有淨化食材,只打算用單純的烹飪呈現出食材最好的樣子。
他慢悠悠地將湯上的浮末撇淨,加上少許油鹽調味,只等湯逼出香味。等到湯終於好了,魚肉也醃製的差不多了。祁一微拿過旁邊的漏杓,將魚肉分批下湯鍋燙熟了又撈上來,隨意擺了擺盤,魚肉團簇在中間,撒上少許胡椒粉,周圍用些綠葉菜做裝飾。白白紅紅的,霎時好看。
等到菜端上桌子時,那邊李大廚的菜也快好了,正把菜放在恆溫保持器裡不耐煩地等著。
忽然,他的鼻尖聳動了幾下,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等找到來源之後,又有些不敢相信。
李大廚這人是有些傲在身上的,之前他怕祁一微投學他的料理過程,就安排了兩人在不同的小廚房分別做,所以一直沒看見祁一微的過程,現在聞到了那股誘人的香氣居然是從祁一微的盤子裡散發出來的,一時間臉上神色有些精彩。
食客們則沒有李主廚那樣的心理障礙,哪裡有好吃的就撲向哪裡。
見到了祁一微做的魚,立馬把剛剛還誇讚的不停的李大廚的清芹蒸魚扔在腦後,一疊聲地要求能做評委,好品嘗一下這道看起來不太尋常的魚。
從外觀上來看,它已經不能看出魚的形狀。
一道道雪白的肉堆在一起,像是層層疊疊的花瓣。燙的緊致的魚肉微微收縮,被胡椒激發出香味,淋上的濃湯使得魚肉看上去更加鮮嫩飽滿。
“我先嘗!”
“明明是我先到的,我先拿起筷子的。”
“要論資歷來說的話,我在美食評論界已經二十多年了。”
食客們拿出在食堂搶飯的精神,據理力爭,最終,還是請在場最德高望重的烏穆老先生首先品嘗。
老先生得意一笑,剛夾起一塊魚肉準備送進嘴裡,卻聽到旁邊有人不滿道,“叔公,不能光有好吃的就忘了我吧,再說,這人還是我帶來的呢。”
烏旭從人群圈外擠了進來,攬著祁一微的肩膀把他往自己這裡帶了帶,“朋友們,你們說,我第一個嘗沒問題吧。”
眾人左右看看,點頭。
烏穆硬生生停住筷子,看自己這個侄孫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嘟囔著什麽“小時候把你帶大,長大以後就知道跟我搶吃的”。
祁一微含笑不語。
果然,烏旭這第一口不是自己吃的,卻是親自送到叔公盤中,叔公的臉這才多雲轉晴,然後——就像發現了什麽新星球一樣,瞳孔裡裡蹦發出熱切的光。
“沒想到一把年紀了還能嘗到這種美味。”烏穆抓起一旁的釵子又叉了一塊魚送進嘴裡,“這真的是魚肉嗎?吃起來完全不軟綿綿的,一點也不像。”
叔公都吃過了,烏旭也不客氣了,夾起幾片嘗了嘗,立刻感覺到了一些不同。
食材的味道和祁一微以前做出來的不一樣了,沒有那麽純淨了,和光嶼的食材是一樣的口感。
但用的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複雜烹飪方法,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很好吃。
眼看烏旭居然貪心地夾了好幾塊魚肉,本來就沒多少的盤子中更是所剩無多,還沒吃到眼巴巴等著的食客憤怒了——首富的兒子就可以多吃嗎,美食面前人人平等——撲上去奪回了美食的正義。
很快,一盤魚就被瓜分的乾乾淨淨,連旁邊點綴用的蔬菜都沒有被剩下來。
李主廚頹然地站在原地,守著自己漂亮的清芹蒸魚,像是在哀歎大家都不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