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臨將野菜扔了:“抱歉抱歉。”
楚寒今面色隱忍。
他倆繼續往前走。春光漫長,大概有些無聊,越臨隨手摘了片葉子:“給你吹點小曲。”
邊吹邊沿著草莽的田地往前走,經過竹林越臨停下來,又叫他:“看看竹筍。”
楚寒今停下來,發現竹根附近湧出不少朱紫色的尖端,將殼剝落下來,裡面便是青白色的竹筍。
越臨拿鏟子挖,但那鏟子太小了,便用靈氣挖,挖了往簍子裡一扔。
楚寒今打量著竹簍內,道:“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先放著,春筍最後一茬也就這幾天了,再長大一些,會變苦,不好吃。”
楚寒今看向他:“你這麽懂吃?”
越臨:“我生前很體面的。那時候少年意氣,武要第一,文也要爭第一,什麽都想學,什麽都想知道。”
“……”
感覺再聊下去,話題又會變得傷心起來。
不過越臨已輕描淡寫轉移了話題:“今天天氣不錯。”
他們走出竹林時,遇到一條潺潺的溪水。
越臨走上橋梁,先咦了一聲:“這裡怎麽會有橋?”
而楚寒今踏上木板,抬頭,眼前是一片極為廣袤的深綠色原野。
而在深綠色的原野中,又長滿了粉紅色的花,被風一吹,宛如雪花般飄飄搖搖,十分美麗。
楚寒今看到的第一眼,視線便被吸引住了。
這種花叫醉魚草,花期四月到八月,剛開花時蝴蝶便出來了,到夏天螢火蟲也出來了,又是最吸引這兩種漂亮的生物的植物。
已陸陸續續飛來幾隻孵化早的蝴蝶,在花蕊上停留,姿態翩躚。
越臨說:“好漂亮。”
楚寒今靜靜地看著。
“旁邊的河流裡長滿了水葫蘆,寄生能力這麽強的植物,居然沒能侵入這一片花海。”越臨想了想,道,“這片花田應該是有人刻意經營,絕非野生出現。”
楚寒今讚成:“對。”
“在這種荒山野嶺種植這麽大一片花海,為什麽?”
楚寒今靜了一會兒。
越臨莫名笑了:“一般只有為了取悅心儀的人,才會花天大力氣,在這種荒涼的野外搞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吧。”
楚寒今也頷首,但心裡波瀾不平。
恨碧之戰時他八九歲,那年夏天的夜晚,他在院子裡等母親議會歸來,帶他去看樹林中的螢火蟲,但他等啊等啊,等來的卻是父親的鐵令如山:遠山道所有老弱婦孺,和沒有結丹的人,星夜前往榮枯道避難。
至於已結丹的修士,堅守陣地,和魔道死戰。
他沒看見那一晚的螢火蟲,也再也沒見過父親和母親。
風再次吹拂,送來醉魚草的清香。
楚寒今側目看越臨,問:“你不知道這是誰種的?”
“不知道。”
越臨雙眼眯窄,似是感興趣,“怎麽?你知道?”
楚寒今嗤了聲:“我也不知道。”
“……”
所以這兩句對話的意義是什麽呢?
在花海旁站了一站,越臨道:“走咯,回去燉蘑菇湯。”
楚寒今看著他離去的高挑背影,不知為什麽,眼前似乎浮現出很多個在這個田壟間行走,鋤草,播種的身影。
而另一頭,楚寒今坐在橋梁上撐著下頜看他,偶爾站起來,上前去給他擦擦汗,喂點水。
他不太確定這段記憶是不是真的,但總覺得分外真實。
一路往回走,回到了墓穴外,越臨將今天的戰利品全倒出來。
蘑菇的種類不止一種,除了個頭圓圓的,還有撐開菌傘細細長長的,還有深紅色在竹林裡撿的竹蓀。
隨便打了隻野兔子。
清洗之後開始準備飯食。
楚寒今總覺得自己乾看著不太好,在旁邊沾了清水洗蘑菇,洗得手指尖滑膩膩的,觸感非常有意思。
估計要是個小孩兒,應該挺喜歡這麽玩兒。
小孩兒?
不知道自己肚子裡這個喜不喜歡。
之前做菜一直沒鹽,久不吃鹽會渾身乏力,不過越臨前兩天在懸崖附近逗留,發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屬於崖鹽。
沒多久,開始散發出蘑菇的香氣。
楚寒今是一個比較能挨餓的人,但懷了孕之後,偶爾覺得惡心什麽都不想吃,可偶爾也覺得好餓什麽都想吃。
聞到蘑菇湯時楚寒今胃裡便開始泛酸。
又餓了。
他又餓了。
楚寒今面無表情,將鍋下的火加大了一些。
終於等到鍋裡煮成較為黏糊的湯時,香味撲鼻,蘑菇最特色的就是鮮,鮮美無比,舀在碗裡越臨先喝了一口:“我看看有沒有毒。”
“……”
楚寒今倒是不怕毒,一隻蘑菇的毒素他的內丹很快就能排出去。
不過既然懷了孕,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也就等了一會兒,越臨運行內丹先感知過了,道:“還好,”說完給他舀了一碗。
這是楚寒今親手挖的蘑菇!
喝下去時心情真的很好。
不過暗自心情不錯的時候又覺得,跟越臨在這深山老林裡待了一段時間,多少有些無聊,讓他莫名被越臨影響得輕浮一些了。
但蘑菇湯真的很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