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臨貼著牆壁潛行,避開三人耳目,藏在了假山之後。
三人放倒巡邏的守衛,“距離下一班換班還有一刻鍾。”宋書對昏厥的守衛施了咒術,“他們醒來會以為自己打了個瞌睡,記不得見過我們,這樣,發現童男女失蹤的時間可拖延到明天早晨,彼時我們早已逃之夭夭。”
“那就快乾吧。”白孤說。
他們步入寢房,不片刻抬出一具具棉被包裹的小孩兒,暫時放在院子內。
與越臨設想的相同,一招請君入甕,果然是為了讓自己進入伏擊圈。
而白孤真截了童男女,無非要讓自己的罪名坐得更實。
越臨抱劍點了點下頜,見院牆蒙上了一層色澤耀眼的金紋,像陣法收束的前兆,他心裡頓時了然。
不出所料的話,接下來應當是來自周圍各派的伏擊和指責。
隱約之間,越臨聽到喧囂的腳步聲,正往後院趕來。
白孤也聽到聲音,停下手裡的動作。
越臨走出假山,“你的目的要達到了。”
白孤不再演戲,隻笑:“多謝九哥成全。”
言語愜意,仿佛越臨即將灰飛煙滅。
越臨深黝的眸斜他,“說成全還太早了,你是魔境的人,我被抓你也會被抓,我死你也得死。”
“我倒不這麽覺得。”
“你有後手?”
地面金紋浮現,像一道繁複的星陣,而越臨肩膀一沉,仿佛有千鈞之力驟然壓來,越臨體內金丹猛地作痛,運轉的靈氣開始堵滯。
白孤點頭,“霧嶺的法陣起作用了,這法陣與九哥所創的邪門有異曲同工之妙。你越運作靈氣掙扎,這法陣越像一條毒蛇,將你纏得越緊。如果反抗,你的疼痛就像萬箭穿心,直到將丹田內的靈氣吞噬殆盡,才會停下。所以九哥,勝負決出了。”
越臨抬了下眉:“你不受法陣牽製,所以剛才的解方是假的?”
“當然。”
越臨點了下頭:“下血本了,環環相扣地騙,還什麽都往外招,連楚寒今失憶的真相都說出來,就為了引我進霧嶺跟蹤你們。”
“那當然,九哥這麽聰明,如果不涉及到月照君的安危,你怎麽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白孤可是真心欽佩,“本來我並不打算招這麽多,宋書也不必出現,可你先前一直不上當,我只能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
院子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越臨正色問:“你目的到底是什麽?”
“沒什麽,”
燈火將門口映得紅彤彤的,六宗的腳步似乎下一刻就能跨入。
白孤靜了會兒,“只是希望你們這種人全都死掉。”
他身影一換,隱入了黑夜中。
宋書也要走,不料,他以為是廢人的越臨,突然兩三步移至他跟前,手裡抬起一陣靈氣——
法陣效果等於靈氣轉換,陷入其中的人每一次使用靈氣都會反噬,傷在己身。宋書其實沒想到他會動手,畢竟自己大概率毫發無損,可他被雙重反噬,很可能要丟掉性命。
但越臨修長的兩指探來,只是迅速往他肩頸一點,留下一道追索咒。
追索咒?
宋書緊張松緩了,反問,“有意義嗎?”
縱然是越臨的高階追索咒,隨著他本人的死,也會立刻消失,毫無用處。
越臨雙手捏著他的肩,毫無松開的跡象,眉眼深沉:“你就這麽自信,我會死於六宗圍剿之手?”
宋書誇張地笑道:“不然呢?被這麽多人圍剿,還全是六宗的高手,就算插翅也難飛。你不會指望月照君救你吧?但你這身份,還是在六宗的眼皮底下,難道不是盡量與他撇清關系為好?”
“擔心我之前,不如先擔心自己。”
越臨話音剛落,宋書肩膀猛地一痛,聽到了骨骼被扭斷的“哢嚓”聲。
“……”
宋書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為蒼白。
“來,”
越臨聲音很低,宛如地獄中的魔音,“把你的小聰明給我再耍一次。”
宋書後背冰涼。
他看著越臨,沒明白他怎麽突然向自己發瘋。
但越臨發瘋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他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為什麽會有人費盡心思塗去楚寒今的記憶,而不是趁他中咒,乾脆殺了他?
原因一,楚寒今親眼看到了殺人真凶,這段記憶必須被忘記。
二,而那個人暫時不想殺楚寒今,因為他的價值還沒用完。
“什麽人在裡面?”院子外響起呵斥。
越臨眼底倒映著火光,翻開他軟綿綿垂下的手掌,“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會些調換記憶的小伎倆吧?”
宋書瞪大雙眼:“與你何乾?”
“那我就廢了你的手。”
越臨聲音像警告,說完,他又扭住宋書的五指,竭力朝另一端掰折。正是此時,宋書一揮袍袖,露出一幅紙筆,上面顯出筆墨的咒印。
越臨放慢扭動的速度,看清了筆端沿紙書寫,隨著頁面一字一句浮現,自己腦子裡記憶開始一寸一寸消失,等結束時,白紙黑字篇幅很長,卻仿佛是別人的陌生的故事。
越臨腦中被抽空,陷入失神,宋書掙開他的手,轉過身,匆匆消失在了回廊之後。
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