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安斯艾爾來到了冰原上的城堡,帶著精心培育的鳶尾花,猶如給冬季吹來了一陣春風,森嚴的古堡也淹沒在夕色裡。
城堡中的惡魔絕對忠誠於魔王塞羅斯,加上有老魔王婚姻不幸的先例,對陛下的婚約一事不免憂心重重。但是隨著魔王安斯艾爾的到來,冰冷沉寂的城堡也被鮮花鋪滿,西域的惡魔們彷彿也與他們的陛下一同,聽到了冰封王座上,靜止齒輪開始轉動的聲響。
繁花生發,亦是愛情萌動。
這些極為特殊的夕陽色鳶尾,是專門培育的能夠在冰原上開放的花種,在一年四季鮮花不斷的東域都十分獨特,更別說終年冰雪的西域。安斯艾爾還無私地將一批最優秀的種子和培養手冊都交給了西域,可以想見,未來西域蒼白幽藍的冰原雪野,將會墜入一片夕陽色之中。
跟塞羅斯說起這事時,安斯艾爾還有點傷腦筋。
“不知道為什麼,花種的培育者凱文非要將花培育成夕陽色。”
他正跟著塞羅斯走上城堡的階梯,兩側都是恭敬相迎的惡魔僕從,一切禮節絕無錯漏。雖說禮節上一點不錯,卻不影響城堡中的惡魔偷偷打量這位陛下的婚約者。只見那白髮爛漫散開,夕陽色的眼瞳完全倒映著他們家陛下的身影,更是時時刻刻神采飛揚,是與阿斯蒙蒂斯家族完全不同風格的一位魔王陛下。
“我對他說普通花種就好,但是凱文堅持,所以比培育普通耐寒鳶尾花費了更多時間。”
安斯艾爾又邁上一階。
“但是經過了幾次檢驗,成活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最後,他故意比塞羅斯多走了一級台階,回身望著他笑。
“上次你來蘇伯比安城,盛贊城外的花海……現在,你也有啦。”
他話音未落,盧斯特城後面的雪山忽然壯麗雪崩!塞羅斯也沉浸在感動中,鵝鵝在心裡放砲,但他好歹還記得雪崩對城堡的威脅,隨手一劍把雪崩攔住了。
塞羅斯很清楚,雪崩絕不是因為他在心裡放砲,而是魔界意識太高興了。
無論是他還是魔界西域…
都有花了。
***
盧斯特城的魔王城堡幾乎被花朵淹沒,白髮的魔王光彩照人,無論到了哪裡都煥然一新。這樣的婚約者讓主管和女僕長鬆了口氣,又見陛下高興,於是更加盡心竭力地籌辦盛大的晚宴,以迎接另一位魔王的來訪。
安斯艾爾早早換上了新制的魔王服飾,不過現在,他戴不戴犄角完全隨意,有時候高興了就戴。也可能出現一開始戴著,中間忽然覺得卡腦袋當場摘掉的狀況,每次都能讓周圍的惡魔體會心肺功能停止。
安斯艾爾:“…”
居然這麼多次了還沒適應,太弱了,多練練。
周圍的惡魔:“???”
不死鳥菲尼這次隨同前來,很神氣地站在安斯艾爾肩上,一起參加晚宴。銀翅龍也扒在塞羅斯另一邊肩膀上,一眼睜一眼閉,瞥了一眼羽毛抖擻的不死鳥,又慢慢把眼睛閉上了。
塞羅斯已經在宴會廳正中,這次晚宴,西域有頭有臉的惡魔幾乎都到場,國事訪問事關重大,再加上…
八卦之心惡魔有之。
在全場的注視中,安斯艾爾信步走過紅毯,就要進宴會廳。
他的視線忽然一飄,電光火石之間便做出原地不動的判斷。身旁的深藍天鵝王旗忽然倒下,因為察覺到沒有危險,安斯艾爾沒有躲,任由旗幟將自己覆蓋住。
而且…
他也不希望塞羅斯的王旗落地。
這個小小的變故來得有些突然,黑髮藍眸的魔王立刻離開宴會中央的位置,緊張地走向宴會廳大門處,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城堡主管則連聲道歉。
「十分抱歉!安斯艾爾陛下!是我們物品擺放不穩,驚擾到了您。”
安斯艾爾並沒有計較,他瞥了一眼王旗下方的斷裂處。原本旗幟應該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也許是今日宴會,參會人員過多,有誰的魔力不小心波及此處,造成細小的斷裂,不是什麼要緊事。
“沒事。”他寬容道,“只是個小事故。”
去幫安斯艾爾的塞羅斯卻呼吸一滯,他見安斯艾爾輕柔地撥開王旗,從王旗下露出夕陽色眼瞳和幾縷白髮,旗幟流水般四展,白髮的天使如在深藍花下向外窺探。王旗覆蓋在安斯艾爾身上,彷彿這白髮夕陽色眼瞳的天使徹底為自己的所有。
視線從王旗之下越過,安斯艾爾也看到了塞羅斯。
曾經他漫遊火湖邊緣,於王旗之下窺見魔王的威嚴,心生觸動,恰如此刻。
塞羅斯定了定神,抬手幫安斯艾爾把旗幟挪開,晚宴繼續,他卻滿腦子都是深藍花下向外窺探的白鳥。
歡迎晚宴結束已經是深夜,賓客散去,剩下的就是私人時間。安斯艾爾這次會在西域停留一個多月之久,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可以遊玩,所以今晚塞羅斯也只是向他簡單介紹了城堡之中,安斯艾爾可能會感興趣的幾個區域。
例如阿斯蒙蒂斯家族的巨大藏書房,他為安斯艾爾專門搭建的那個小花房,他的書房,能清晰看到冰原火之光的露台…
魔王陛下難得活潑,他帶著安斯艾爾陛下在城堡裡東遊西逛,一直牽著安斯艾爾的手,說了平時一年都不一定能說夠的話。城堡中的大臣和僕從看到這位帶領他們前行了一千多年的魔王露出如此少年氣的一面,紛紛微笑,感恩陛下能夠獲得幸福。
“我還為你準備了西域的服裝。”黑髮藍瞳的魔王輕聲說道,手上稍微比了一下,“大概有這樣的白色絨邊,很好看。”
“明天白天,我們出門冰釣,我帶你去看看世代效忠阿斯蒙蒂斯家族的黑天鵝族群。”
現在正是有小天鵝的季節,安斯艾爾一定喜歡。
他一直把安斯艾爾送到特別準備的客房附近,依依不捨。雖然明天睜開眼就能來找安斯艾爾,他們不再像先前一樣隔著東域西域這麼遙遠的距離,可是就連這麼短暫的分別,也會令魔王陛下皺眉。
傷感的分別時刻,一聲爆破如石破天驚。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徹整條走廊,爆炸的第一時間,塞羅斯的披風就已經掩護在安斯艾爾身前,安斯艾爾一丁點灰塵都沒沾上。他從塞羅斯的斗篷後面伸出腦袋看了一眼,確認爆炸是從為自己準備的客房處發生的,慢吞吞問道。
“塞羅斯,你的床夠大嗎?”
塞羅斯:“!!!”
幹得漂亮!等他找出這個引起爆炸的人,他要給這個人升職加薪!
在轉角的陰影處,女僕長輕輕吹熄指尖的火焰,爆炸造成的火焰炙烤著半長廊。身為敢於在自家城堡裡進行爆破的兇殘惡魔,女僕長輕飄飄瞥了一眼旁邊的宰相納貝里士。
原型是黑鶴的宰相縮了縮頭,默念自己的原型其實是鵪鶉。
“這樣真的……可以嗎?管用嗎?”納貝里士依舊是個不折不扣的悲觀主義者,“還有把城堡炸了什麼的……”
他話音未落,就被女僕長瞪了一眼,頓時再次表演脖子消失術,縮頭!
“你懂阿斯蒙蒂斯還是我懂阿斯蒙蒂斯?”
女僕長慢條斯理地問道,作為足足侍奉過三代魔王的元老級別人物,女僕長看納貝里斯像在看她不爭氣的孫子。
「阿斯蒙蒂斯在一開始的時候,總是很矜持的,但只要開了頭……」她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我很喜歡安斯艾爾陛下,他也很適合我們陛下,我相信,他會為西域帶來一些……美麗又有趣的東西,正如安斯艾爾陛下其人。”
收拾了縮頭鵪鶉宰相,女僕長醞釀一下情緒,提起裙擺,驚慌失措地衝了出去。
“不好了!為安斯艾爾陛下準備的客房爆炸了!”
女僕長聲淚俱下地表示,他們一定會對客房爆炸一事進行嚴查,務必抓出膽敢破壞東西域正常外交的犯人。但現在的問題在於,已經毀掉的客房是專門為安斯艾爾準備的,屬於魔王規格,現在倉促之下,竟一時無法為安斯艾爾安排合適的房間。
「您是魔王之尊,西域不願怠慢。」女僕長懇切地說道,「房間大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重新整理出來,在這之前……”
安斯艾爾還來不及說話,塞羅斯先斬釘截鐵地開口。
“安斯艾爾可以跟我擠一擠。”頓了頓,他又勉強補充道,“我的房間是魔王規格!”
這不廢話嗎!
安斯艾爾沒什麼意見,他本身就是哪裡都能休息的類型,只不過在塞羅斯這邊,似乎更自在一些。壁爐燒得暖融融,這是間位於城堡最高處的房間,從窗口能看到外面的風雪,雪片亮晶晶,向冰原飄搖落下。
“……我輸了。”
墨藍豎瞳的魔王輕聲說道,面對棋盤上的敗局,半點都不氣惱,反而微笑。他正抱著安斯艾爾,跟安斯艾爾同側面對一張棋盤,雖然被安斯艾爾說這樣很沒有對弈的氣氛,可是他非要這麼做。
安斯艾爾皺眉盯著棋盤,雖然沒有看出什麼破綻,最終還是覺得塞羅斯好像在哪裡多退讓了一些。
“一定是位置的問題!”他斬釘截鐵道,“不要在這裡撒嬌!坐到對面去!正面跟我打!”
塞羅斯:“…我不。”
因為塞羅斯不配合,老是撒嬌,安斯艾爾這幾盤棋都下得狗咬貓撓,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決定睡覺!
“塞羅斯。”
關上燈之後,安斯艾爾還在擔心明天的出遊。
“明天真的能看到小天鵝嗎?真的能從冰湖裡釣上魚嗎?”
賽羅斯安慰他。
“肯定的,能見到,也能釣上來。”
“……哦。”
安斯艾爾不做聲了。
魔王安靜了一會兒,稍微轉過頭去,牆上懸掛著鏤空天鵝的紋章,他看到白髮的天使在紋章的影子里香甜的睡著。他不由得湊過去,將對方攏在懷裡,只覺一切都靜謐美好。
讓他驚喜的還在後面,熟睡的天使頭頂,突然亮起一個朦朧的光圈。光圈逐漸清晰凝實,很顯然,安斯艾爾又長出光圈了!
多可愛!
魔王無限憐愛地望著這個小光圈,睡夢之中,安斯艾爾卻微微皺眉,彷彿自由自在的貓被套上了項圈。
他近乎本能地抬起手,準備重複自己重複了無數次的那個動作——
那個「咔」的——
電光火石之間,塞羅斯猛地把他的手壓去,心臟怦怦直跳。
嚇死他了!
差點又要掰!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為何這章卡得有點匪夷所思,以至於現在才寫出來,撓頭。
番外的更新可能不是很穩定,每天早上來看看就好哦!
還有一個小可愛沒有填收貨地址呃!這個再流掉,我會給大家重新抽的!一定及時填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