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脂白玉一般的手腕上鐲子輕輕一晃,手中出現一把通體發光的白玉琵琶,足尖一點,就順著夜風輕巧懸於半空,輕紗微動,光華耀目,宛如神女飛天。
她垂眸微笑:“我自稱鬼便是鬼,我自稱仙便是仙。”
“心外無物,心外無理,吾乃冥府鬼中仙。”
纖纖十指一撥,琵琶弦輕顫,金玉落盤,幻境迅速消退,大火、畫舫、呼喊全都往後退去。
張小寶呆呆看她懸立半空,像慈悲菩薩,像森然鬼物,像天外飛仙。
她輕笑一聲,看向工廠裡如臨大敵的迷蹤婆、迷魂公,像是提醒張小寶:“那我可動手了?”
張小寶沉默片刻:“……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憐春君有些意外。
張小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猜,你們沒有出手,一直等著我,是因為憑我自己也能掙脫這困境對不對?”
“敖金彧曾經說過,妖怪不能和人一樣輪回,所以是妖怪是不能魂體分離的吧?”
他慢慢抬起頭,“我要是選了做妖怪,魂就會回到□□,他們自然也就抓不住我。”
憐春君露出幾分讚賞:“正是如此,你還有幾分聰明,倒是我小瞧你了。”
“但我不想逃。”張小寶抿緊了唇,“憐春君想救自己,也想救別人,我……我沒你那麽了不起。”
“但我不想再給別人添麻煩了。”
他抬起頭,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要破他們的陣法。”
憐春君輕笑一聲:“那你打算怎麽做?”
張小寶抬起手,他原本想著,雖然他們都說什麽覺醒,但實際上他也根本不知道怎麽覺醒。
可當他真正下定了決心,一切就好像水到渠成一般,靈台清明,妖力從丹田流向四肢百骸。他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這份力量真的一直在他身體裡,就藏在他的血脈之中,魂體合一的時候,他仿佛聽見“哢擦”一聲桎梏打碎。
再睜開眼,金黃雙瞳在昏暗工廠裡也熠熠生輝。
對面的二人仿佛一瞬間瑟縮了一下,但迷蹤婆很快暗罵一句:“怕什麽,我們兩人殺的妖怪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不過是個剛剛覺醒的小妖怪……啊!”
張小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間,迷蹤婆和迷魂公就被整整齊齊地種到了地裡,只露出腦袋在地面,每人嘴裡還被塞了一把土。
張小寶慢吞吞從地裡鑽出來:“龍生龍鳳生鳳,我是老鼠的兒子,好歹會打洞。”
“你們大張旗鼓把我們弄到這裡來,腳下畫滿了奇怪的陣法,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多半是陣法要求不能亂動。”
他嘀咕了一句,“原來你們其實也沒什麽本事。”
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麽說好像也太囂張了一點,我也只是個先天不足的半妖……”
憐春君掩唇笑起來:“囂張一點也沒什麽,這叫禮尚往來。”
“不必妄自菲薄,當初冥府那位大人渡了我,才有如今的冥府十君憐春君,他既然也幫了你,說不定,往後幾百年,你也能是新的冥府十君。”
她說話間儼然把張小寶當成了自己妖,笑容親切,“我們雖說是冥府十君,但人數總是不滿的。就跟三聖也總湊不齊三位一樣,指不定哪天同事看開了,就投胎去了。”
“你可要好好修煉,渡過天劫,哎呀,先給自己起個響亮的法號吧?”
“哦哦!”張小寶頭一回做妖怪,只能乖巧點頭,認真聽著前輩的意見,他像是想起來什麽,“啊,你們不是要問我看到了什麽嗎?”
“我……”
他正要搜索記憶,忽然一臉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頭痛欲裂裡眼前漆黑一片,他仿佛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深陷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不,他看見了一雙眼睛。
……
敖金彧懷裡抱著殷北,正循著龍形玉佩的氣息一路追趕,他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儲物戒裡的異動,才剛剛打開,張小寶的身體就自己衝了出去。
敖金彧錯愕睜大了眼睛,警覺地抬起頭——馬路上的攝像頭正閃爍著光芒,忠實地記錄下了這一幕。
敖金彧:“……”
完了,明天不會出現什麽“白日飛人”之類的新聞吧。
他立刻撥通了黃主任的電話:“黃主任!不好了!張小寶飛走了!還被拍到了!”
“咳咳咳!什麽!”黃主任火急火燎地跳起來,“等會兒,我立刻通知他們去交通部門交涉,你發個具體路段過來……”
敖金彧忽然反應過來:“你要找人改監控嗎?那我是不是也能飛了啊!”
黃主任:“你……哎,飛吧飛吧!快點追上去也好……”
“我在張小寶身上貼定位符了!你追吧!”敖金彧肆無忌憚地飛了起來,“他和北北不在一處,我去追北北!你快點啊!”
“我!”黃主任一口氣噎著不上不下,你別去啊!殷北他能出什麽事!
他愁眉苦臉看了眼手機,張小寶那邊有憐春君,應當也不會出什麽事,只是還是讓人放心不下。
“作孽啊,這就是說謊的代價嗎。”他搖了搖頭,只能認命自己找著定位符,朝張小寶那邊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求交通監控人員心理陰影面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