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原來小時的心願?
商榷心頭隱隱不安,給何歡又打了個電話。
對面鼻音很重,像是哭過,商榷本來想問小時,話到嘴邊改成:“……怎麽了,是不是姓陳的又找你們麻煩了?”
何歡抽噎兩聲,急聲道:“不是……不是,最近沒什麽事,我剛剛追劇來著……太慘了……我家沒什麽事,商師兄你不用擔心……”
聽她這語氣,沒事才怪了,既然她不肯說,商榷就迂回著問:“聽說陸沉帶小時去旅遊了,姓陳的沒作妖阻攔吧?”
“他倒想……小時、小時是和陸導出去旅遊了,好像是去了國外。但小時一直不喜歡野外,更別提出國了,去那也不知道能玩什麽……”
小時不喜歡,所以去草原就完全是傅憶的意願。
草原,那個世界也有草原,更有棲身草原弓馬嫻熟的部落。
曾有。
那麽,傅憶和草原部落……
商榷出神地想著,忽然手機那頭傳來另一道女聲——
“請問陳光源家屬在嗎?病危通知書簽一下。”
何歡沒來得及掛電話,慌忙應答:“我……我,我來吧。”
商榷:“何師妹你在醫院?一個人嗎?陳光源病危,你還跟我說沒事,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何歡:“我媽剛剛下樓去了,在……市第二醫院,商師兄,雖然不該再牽連你,但我真的好怕……”
商榷帶著貓貓,迅速趕到醫院。
在ICU病房外,商榷見到了何歡母女。
“小商啊,又讓你見笑了。”何女士臉色憔悴,“去旁邊說吧,在這站著,晦氣。”
商榷邊走邊問:“怎麽會突然病危?”
何女士搖搖頭:“真要是病危就好了,下了病危通知書,也不是馬上要死。我當年生歡歡也經歷過,還不是好好的。”
“怎麽突然住進了ICU?”
“住了一段時間了。報應。”何女士看了看四周,低聲說,“不瞞你說,是小時打的。”
“傅……小時打的?”商榷想到生日當天,傅憶回到陸沉家裡,血淋淋的右手……所以,當天他去參加陳光源給他辦的生日宴,就是為了打人?
“那警方有沒有來調查?”
“來過了,這樣的傷勢,我們想瞞也瞞不住。”何女士長歎一聲,“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小時那孩子,大概是真的被刺激狠了。生日宴散了之後,支開其他人,躲著停車場的監控把人打個半死。完事卻給我打電話,讓我給姓陳的收屍,完全不怕別人知道他做了什麽——我到那,還沒死,到底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把這畜生送到醫院。”
“陳光源醒了沒?警察怎麽說?”
何女士搖頭,“這幾天,他都沒醒。陳家的人來過,鬧了幾次,無非是要錢要權,但小時處理得很乾淨,沒有別的人證物證能證明是他傷人。陸沉又給他做了不在場證明,還找了人幫忙……總之,暫時小時是沒什麽危險了,但要是姓陳的醒過來……”
商榷聽完沉默了。
傅憶能夠把事情處理得乾脆利落,他是相信的。但既然已經下手了,為什麽還要告知何女士?
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動的手?不怕坐牢?
現在看來,陸沉帶他到國外,不僅是旅遊,更是怕萬一姓陳的醒了,追責起來,傅憶免不了牢獄之災。
這一層VIP病房隻住了陳光源一個,何女士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抱頭鬱悶道:“我沒告訴歡歡,是小時打的人。說實話,除了老陸,我能信任的就小商你一個了。”
商榷不知怎麽接話,靜默地坐在何女士身旁。
“歡歡狀態不好,倒不是同情那個畜生,只是怕我委屈。”何女士長歎一聲,“我也確實覺得委屈,他自己出軌生出來的兒子把他打成這樣,結果需要我來為父子倆收拾爛攤子。要是他就這樣死了,該多好,大家都有安穩日子過……我真是昏了頭了,小商,抱歉,我不該跟你倒這些苦水。”
商榷搖頭:“老師,你別擔心,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實際上,這樁事,商榷就算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傅憶就像一顆不定時會爆炸的炸/彈,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是在布設陷阱。
一個不留神,傅思和商榷就會踩進去,摔個粉身碎骨。
目前陳光源還在昏迷中,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醒來。
商榷安慰何女士和何歡一陣,心情複雜地走出醫院,沒留神,在門口撞上一個男人肩膀。
“抱歉——”商榷抬頭,卻在看清對方長相的一瞬間怔在原地。
——這是一張怎樣熟悉的臉啊,照鏡子似的,只不過對方眼角眉梢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
對方也怔了一瞬,隨後溫和地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商榷懷裡的貓,“你看起來很面善。貓,也很可愛。”
商榷頭腦放空,微微張唇,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個男人轉身在醫院門口售賣氫氣球的小攤上,買了兩個橘貓圖案的,送給商榷。
“兒童節快樂。”
商榷下意識地接過來,他手裡一個,貓爪裡一個。
男人跨進醫院大門,商榷終於回過神來,轉身問他——
“你是誰……來這做什麽?”
男人頭也沒回,“替人看望故人……看他,什麽時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