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大人點頭不迭,“對!對對!臣自當暗中查訪,不損兩國邦交!”說著吩咐底下人將廚子扔回大牢,自己借口查案,一溜煙跑了。
堂前便只剩兄弟二人。
傅憶從圈椅裡站起身,笑著鼓掌道:“大哥果然沒讓我失望,處變不驚條分縷析。早知大哥如此,我不該漏太多破綻,那局面應當更有趣些。”
瘋子!
傅思對他厭惡至極,連冷笑都不願給一個。
“我沒功夫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你嫌命長要服毒,我不管。破壞兩國邦交……獻上明月狼,又設計殺他,為什麽?”
傅憶垂眼看著自己右手的傷——是那個世界身體受傷投射過來的痕跡,陸沉替他包扎過,然後他自己把傷口又崩開了,楚國再沒人會替他包扎了——輕聲道:“為什麽殺他?因為他……該死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解釋怎麽做到一個人中毒,明天見
貓貓:下毒,老橋段了。本喵可是看了七十多集宮鬥劇的。
傅憶:大哥真聰明!和大哥貼貼!來玩命啊!
商榷:雖然沒我的戲份還是要刷個存在感,我家崽真爭氣^—^
第58章 雨夜
送人到皇帝身邊的是你,說他該死的也是你,合著什麽都得按照你心情來。
傅思心裡想著,同時也舒了一口氣,果然是老二搞鬼,猜來猜去著實煩人,不如說開。
傅思走出大理寺,傅憶也跟在其後。
天已經完全黑了,雨還在下。
相比於接傅思簡陋至極一路顛簸的馬車,等在大理寺府衙外的信王府車架,雖不華麗,但穩當踏實,檀木車身在雨夜中散發幽幽清香,除此之外,還有一抹清新的女兒香。
信王妃徐鯉聽到腳步聲,掀開轎簾一角,目光緊落在傅憶身上,“殿下,快些上車回家吧。”說著就要下車相扶。
傅憶卻抬手,目光示意徐鯉坐回去。
“我無事。你先回去,我與大哥還有些話說。”
徐鯉目光黯了黯,雙唇翕動,想再說什麽,到底沒說出口。默默放下轎簾,坐回馬車中,但沒有先走,而是吩咐車夫趕車緩緩跟著信王腳步。
信王府下人遞過兩把傘,傅思與傅憶各自撐著,屏退旁人,並行走在雨夜裡。
“我真是看不透你。”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後,傅思突然說,“說你久病體弱呢,溺水、中毒都抗得過去。”
傅憶笑出一串咳嗽,壓下之後才道:“大哥怪我慣會欺瞞偽裝?可落水與中毒,大哥都是親眼見到的,實打實的。”
“正是因為你實打實地受了這些,我才覺得你瘋。”傅思微微側頭,光線昏暗,他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傅憶神態。
“上次落水,你是為了和徐家結親,結果成婚之後你又對徐家小姐不冷不熱;這次讓自己中毒陷害於我,但看我指出破綻,你反而高興;至於明月狼,說他該死,怎麽該死?”
雨越下越大,匯聚的雨水從傘角墜落,像斷了線的珠子。
傅憶右手握著傘,堅硬的木柄抵著掌心傷口,讓堪堪愈合的皮肉重新裂開。血珠和雨水一起,砸在地上,向四周濺去。
“既然你明白,我故意落水是為了與徐家結親,就應該知道,只要是徐家就好,具體娶誰其實與我而言並沒有分別。徐家只有一個女兒,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傅憶語氣不帶半點波瀾。
傅思冷哼一聲,“你這樣想,徐姑娘卻未必這樣看待婚姻。”
一陣風吹過,傘被吹歪幾分,斜斜的雨點打在傅憶肩頭,他略頓了頓,繼續邊走邊說:“棋子而已,她怎麽想,重要麽?”
棋子,妻子。
一字之差,謬以千裡。
傅思回頭,看著不遠不近,緩緩跟在後面的馬車,車前打著燈籠,卻照不亮傅憶腳下的路。
“你這樣做,對不起徐姑娘,也對不起陸沉。這種行徑,和陳光源那種畜生有什麽分別?你能打斷他的腿,就不怕有人打斷你的腿?”傅思深深歎息道。
大約又來了一陣風,傅憶那頭停了腳步。
過了片刻,傅思聽見一道極平靜又極抑製的聲音。
一字一句道:“都是棋子罷了。只要能達成所願,再卑鄙的手段我也願為,再無恥的行徑我也不憚去做。畜生又如何,畜生才知道如何咬人痛處。”
轟隆——
天邊炸開一道響雷,傅思這下看清傅憶神情了,五官肅然如雕刻出的,渾然不像活人,只有眸子裡燃著磷磷火光,狼一樣。
陸沉說傅憶想報復。
到底是和誰有深仇大恨,要弄到這種地步——
將所有人納入算計,以至於自己孤家寡人。
傅思想,於老二而言,這場“遊戲”,真的是很孤獨。
“怎麽做到的?隻讓你自己中毒。”傅思問。
“大哥猜不到嗎?說出來真沒意思。”傅憶惋歎,伸出左手食指,用指腹輕輕接住即將從傘角墜下的雨滴,然後下一刻,傅思便感覺額間微涼,抬手去摸,一片水漬。
“廚子所說錯漏百出,若是大哥當堂無言反駁,那就太讓我失望了。”傅思輕撚指尖,“若是事先下藥,怎麽能讓眾人無事而獨獨我一人中毒呢?顯然時間不對。”
“所以,你是待眾人飲食完畢,才臨時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