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城貪婪地望著那張日思夜想的容顏,卻只能拚命按捺著自己,不敢靠近一步,上次偷吻對方的後果,他還記在心裡,哥哥……害怕自己。
可是,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哥哥會不會……稍微好了一些?
這個時候,周悅似乎夢見了什麽,微微蹙起眉頭,有些不安地嘟噥道:“唔……”
顧雪城心中微微一揪,哥哥做噩夢了?
周悅緊蹙眉頭,有些痛苦地搖著頭,啞聲喚道:“小城……”
他在喚自己,他做了噩夢在喚自己,他想被自己保護……顧雪城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步邁前,輕輕摟住對方,啞聲道:“哥哥,我在這兒。”
“小城……”周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顧雪城握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道:“哥哥,你做噩夢了?別怕,我在這兒。”
周悅腦子一片渾渾噩噩,眼前是飄飄蕩蕩的雪白帳幔,昏昏暗暗的臥房,還有那雙緊緊握著自己肩膀的,鐵鑄一般的結實臂膀,那牢牢壓製自己的,讓自己沒有絲毫反抗余地的十全金丹氣息,以及那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冰冷聲音:“有位貴客,他很喜歡你。”
接下來……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顧雪城和那位貴客,他們……稀裡糊塗之中,周悅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麽,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白日那張溫和淡然的面具陡然碎了,他只能像當初雲雪樓那夜那樣,像無數次的噩夢裡那樣,一邊狼狽不堪地拚命往床角縮,一邊語無倫次地帶著哭音胡亂認錯:“小城,哥哥錯了……不不不,帝君,我錯了,我服侍您好不好?在,在欄杆那邊也可以……別讓我待客,我不行的,我會死的……求您了,求您了……”
第86章
顧雪城呆呆看著周悅的樣子,幾乎有種悶頭一棒的感覺,痛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當年哥哥也是這樣哀求自己,他卻根本沒有理會,反而帶著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感,肆意糟踐了對方整整一夜。
他沒法想象周悅的痛楚,他只是自以為是地覺得,這些年以來,哥哥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雖然還是有些害怕自己,不願和自己親密,但是日子久了,那些事情總會慢慢淡忘。
可是他沒有想到,雖然傷疤好了,裡面還在流膿。
周悅似乎被魘住了一般,根本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只知道死死揪著被子,拚命往床角縮:“我錯了,我錯了……”
顧雪城心痛如絞,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對方手臂,想把對方摟進懷裡安慰:“哥哥,別這樣,別怕我……”
周悅被他捉住了手臂,整個人猛地顫抖了一下,漆黑的眼睛驚惶地盯著顧雪城,似乎想推開他,但又根本不敢,最後只能像受驚的小動物一般蜷縮起來,小聲囁嚅道:“帝君,我錯了,我服侍您好不好,別讓我待客……”
顧雪城隻覺得一陣窒息般的痛楚,五髒六腑仿佛被一柄尖刀狠狠絞著,痛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悅哀求了兩句,見他始終不肯放開自己的手臂,身子縮得更緊了,眼睛裡全是絕望之意。
顧雪城猛然回過神來,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放開了對方的手臂:“別,別怕,我不碰你。”
周悅掙脫了束縛,趕緊往床角縮了縮,惶恐地望著他。
顧雪城看著周悅的樣子,隻覺得心如刀割,但又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他想緊緊抱住對方,他想柔聲安慰對方,可他根本沒有那個資格,因為他就是對方的噩夢。
就在這個時候,臥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白晨雨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哥哥,怎麽了?我方才聽見……”
他話沒說完,一眼就看到了顧雪城,臉色刷一下變了,右手猛地按上了百裡霜:“是你?!”
顧雪城雪白俊美的面孔也陰沉到了極點:“白晨雨?你怎麽在這裡?”
“關你屁事!”白晨雨一邊罵,一邊坐到床邊,輕手輕腳地扶住周悅,柔聲問道,“哥哥,沒事兒吧?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這個時候,周悅已經漸漸回過神來,他看著顧雪城俊美冰冷的雪白面孔,看著白晨雨關切擔憂的表情,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又做噩夢了,還被魘住了,把顧雪城當成了夢境的一部分。
他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自己早就離開雲雪樓了,一切都過去了……
漸漸平靜下來的同時,周悅又感到十分羞恥,他一向自以為溫和淡定,卻因為雲雪樓那些事情,做了這麽長時間噩夢,甚至因為極度驚恐,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不斷地哀求顧雪城,真是臉都丟完了。
他垂下眸子,不去看顧雪城的表情,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其實三年之前,發現小谷就是顧雪城的時候,發現顧雪城寧死也要護自己周全的時候,發現並沒有什麽道侶和貴客的時候,他就已經漸漸放下了,願意正視自己的感情,願意試著和顧雪城重新開始。
可是理智上雖然放下了,感情上卻無法放下,夢境更無法騙人,他沒法立刻和顧雪城重修舊好;他沒法歡歡喜喜地舉辦結契大典;他更沒法和顧雪城親密,讓他對自己做那種事情……他真的做不到。
所以,他才提出分開一段時間,慢慢修複自己千瘡百孔的內心,慢慢理清兩人之間亂七八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