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菱兒,真是越看越像你,有時候真覺著我姑且在菱兒的眉目裡看到你,也興許是我實在掛牽你了。”
“這天下太亂了,有時候真是恨不得帶著菱兒還有重錦他們離開寨子,但你尚且在這,我下不去這個心。”
“我總算是明白了你的用心良苦,若是我早些有”
“大哥,我明天又要離鄉了,這回可能要走很久,如果明年立春我還尚在人世,大哥就讓明年的三月雨停一次吧。”
關謠說著說著,就看見一滴雨水打在地上,他仰起頭,等待下一滴雨水打在臉上。
可是他沒有等來任何一滴雨水,是他的眼眶濕了。
人生若還有牽掛者在,那就尚且還算有歸途。
關謠咬牙的低泣了兩聲,“我本以為人生在世,可以忍受得不到就是極限,可我萬萬沒想到,失去才是萬苦之源。”
“大哥,我不會讓你辭不瞑目的,你信我。”
關謠跪著將最後的一碗酒撒在墓前,然後起身離去。
宋玉沒想到關謠會這麽快就過來了,以往時候關謠總要一個人在肖潛墓前說上個半天。
關謠清了清嗓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走吧。”
“好。”
宋玉雖然看得出對方情緒低落,但也照常態度理會對方,畢竟他從未見過關謠能放平心態從肖潛墓地走出來。
“重錦,我明日要動身下山。”關謠的聲音裡還有幾分低沉的漣漪。
宋玉如常一般問:“此行去往何處。”
“賦京。”關謠的情緒逐漸平穩,聲音也柔和了點,“這一趟,可能會有些久。”
“所為何事?”宋玉臉色微變,“莫不是那人……”
關謠眼裡像是藏了一把刀,“疆北將收,回朝複命之時,崎王褚司必定在朝中得勢,我怕對皇叔不利,褚明也會有所準備。”
宋玉的心立馬提了起來,“這一趟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關謠拍了拍對方的肩,又說:“其次便是,徑雲一同要回朝複命,他雖為將才,但我怕他受到算計,倘若他一心要卸甲回鄉,那麽朝中亂黨自然不會為難他。”
“二哥。”宋玉忽然一陣揪心,“我……”
關謠就知道對方聽不得這些話,連忙安慰道:“你要相信徑雲,他雖好勝,但他不是貪慕官場名利之人。”
“分別兩年之久,他亦不是昨日頑侄,我……”宋玉暗暗的雙手握拳,心中沉重萬分。
“徑雲頑而不愚,何況,他走前已經答應你我一收疆就回來,你且信他就是。”關謠鄭重其事說,“除了出疆,他何時舍得撇下過你。”
關謠說的句句在理,可宋玉安不下這個心,“兩年不是昨日今日之短,你我怎知他心性未變,兵權在手,說放就放談何容易。”
這個道理關謠怎麽會不明白,男子漢大丈夫為將擁兵是畢生榮光,兵權和將名說棄就棄的自古以來能有幾個?
“徑雲向來精明,他自然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危難之中,如此還有我明日上賦京,早些候他同他說明白,重錦你姑且放心吧。”
宋玉還是猶豫不決,“二哥,容我一同……前去吧。”
“不行。”關謠義正言辭,“你已避身多年,若是當年亂賊還在人世,只會引來殺人之禍。”
“起初我要去揭榜,亦是將命現於亂賊眼中,二哥不一樣容我去了嗎?”宋玉少有的駁回了對方。
關謠一時語塞,最後還是說了實話:“起初揭榜一事,我其實另有打算。”
“二哥有何瞞過我?”
“那年我說不過你,同意你去揭榜只是我的片面之詞,我當時提前一日下山是為了讓我自己能揭到榜做準備。”
宋玉瞪大了眼,“二哥你,你!”
“打算著第二天你下山的時候再想辦法支開你,讓你棄榜,可我沒算到我們都被徑雲擺了一道。”關謠無奈的連歎了兩口氣。
“你們,真是,真是……”宋玉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合著兩年前自己都是在連環套裡。
關謠滿目的愧意,“我從未想過讓你去揭榜冒那個險,但徑雲那會兒我確實失策了,大哥不在了,我總要替他顧好你們。”
宋玉真是又氣又無可奈何,自從肖潛辭世後,他越發覺得,關謠整個人越活越像肖潛。
尤其是關謠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一心要把所有人都保護好的樣,讓他覺得又難受又動容。
宋玉有時候覺得,肖潛雖然離開了,但卻從未徹底離開,因為一直有關謠在替他活著。
可關謠什麽時候才是為自己活著呢?
宋玉想了想,只有自己能安心讓他們依靠的時候,關謠才能安心為自己活著吧。
第55章 難堪不已
“就算如此,二哥你前去一樣是冒險,不如讓我與你同去。”宋玉拉住關謠的手臂。
“收疆尚未有個準日,你我都走了,寨中無人坐鎮,若是有他人來犯我者,寨中沒你怎可行?”
“寨中良將之多,怕何他人來犯?”
“寨子不能群龍無首,這大批青俊都飛往山外去了,寨中空虛無武,若是真有人犯事,這一寨子婦孺老弱可怎麽辦,菱兒和義嫂怎麽辦。”
宋玉猶豫了,“可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