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謙暗暗歎氣,隻覺得沒眼看。
飯後,周懷讓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對趙眠小聲道:“殿下,今日的小王爺好像對您格外殷勤啊,是不是因為他想要雌雄雙蠱的解藥所以才百般討好?”
連周懷讓都能看出來的事情,趙眠自然心知肚明。他冷笑道:“不然?魏枕風可不是什麽懂得體貼的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地對我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且看著罷,討好得差不多,他就該和孤談正事了。”
一頓全魚宴吃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正事未談,趙眠沒有著急告辭。魏枕風在全魚宴上拘束得難受,又一直忙著招待貴客,自己根本沒怎麽吃東西。好不容易伺候完趙眠,魏枕風迫不及待地加入了隔壁桌,拿起一壺未開封的酒和同僚暢飲起來,看樣子的確被方才的高雅之餐憋得不輕。
好在長相俊美的少年郎即便是不顧形象的大吃大喝,舉止也絲毫不顯粗魯,反而自帶一股瀟灑張揚的少年之氣,眼下的雙淚痣在漸漸顯現的微醺中更顯得撩人奪目。
離魏枕風不遠處,作為唯一女客的白榆意外地得到了眾星捧月般的待遇。一群五大三粗的武官圍著她,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這些武官跟著小王爺走南闖北多年,身上落下了大大小小不少傷,有些看似痊愈了,後遺症卻如影隨形,時不時就要冒出來找找存在感,把人折騰得不輕。北淵和東陵的大夫他們也瞧過,效果甚微。今日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人美心善的神醫,還是南靖東宮的人,他們自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白榆在殿下的允準下給他們大致瞧了瞧。這些人都是一些陳年外傷,想要治好不太可能,只能慢慢調養,減輕舊疾發作時的痛楚。
眾人排著隊看病,輪到了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白榆掃了他一眼,淡定道:“鼻頭髮黑,腳步虛浮,此乃房事過多之兆。”
如此直白的話語,先是震住了在場所有男子,接著便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魏枕風倒不驚訝。他雖然和白榆接觸不多,也知道白榆是個別具一格的奇女子,不然也說不出“要麽硬,要麽死”這等“名言警句”。
“小陳新婚不過三月,年輕時誰還沒有沉迷風月的時候,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小陳你這不行啊,你得戒色,不然怎麽盡心為王爺做事?”
青年撓撓頭,極不好意思道:“我連酒都戒不了,哪能戒得了那個。”
魏枕風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搭在青年肩膀上,好奇地問白榆:“這會比酒難戒嗎?”
白榆臉上帶著溫婉的笑,說出來的話卻是:“無妨,你們也就沉迷這麽幾年,年紀大點你們就沒這個煩惱了,反而會被另一種煩惱取代。”
魏枕風松了口氣,笑道:“放心了放心了。”
趙眠一邊嫌他們吵鬧,一邊想著這的確是個熱鬧過頭的冬至,也不知南靖皇宮裡是不是也這麽熱鬧。
趙眠方才在席間被魏枕風等人敬了幾杯酒,剛飲下去時還不覺得有什麽,不想這酒後勁十足,他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熱度,身上也有幾分飄飄然,便命沈不辭為自己披上狐裘,陪著他去外頭走走,吹吹風醒醒酒。
魏枕風那頭酒過三巡,才發現趙眠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拉著他要行行酒令的安遠侯,在使館的側門找到了趙眠。
趙眠聽見魏枕風的腳步聲,頭也未回。他指著眼前一個三四層樓高的塔樓,頂上還有兩個護衛值守:“這是瞭望塔?”
“嗯,站在上面向下看,整個使館盡收眼底。”
趙眠轉過頭,問:“你讓人建的?”
魏枕風看到趙眠因微醺泛著淺紅的臉頰,自然而然地移開了視線:“畢竟是在東陵的地盤上,萬事都要加倍小心。”魏枕風手中還拎著兩壺剛暖好的酒,他將其中一壺遞給趙眠,“不冷嗎?喝點酒暖身。”
趙眠來了興趣:“我想上去看看。”
魏枕風道:“可以,那裡有梯子。”
趙眠道:“你帶我上去。”
魏枕風眉梢微挑:“我怎麽帶你上去?”
趙眠莫名其妙:“你不是會輕功麽,自然是環著我的腰帶我上去。”
“我拒絕。”魏枕風想也沒想道,“你自己爬梯子。”
趙眠:“……”
魏枕風這又是犯什麽病了。扭扭捏捏,像個白癡。他們都睡過了,至於麽。
爬梯子是不可能爬梯子的,他這一身華麗盛裝去爬梯子實在有礙觀瞻。南靖太子不能在他國官員面前做任何不高雅的事。
趙眠轉向沈不辭:“帶孤上去。”
沈不辭比魏枕風聽話的不是一點兩點:“是。”
話落,沈不辭的手就覆上了趙眠肩膀。
魏枕風微微一怔,看著趙眠,又看了看沈不辭的手,欲言又止。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出來,沈不辭就帶著趙眠騰空躍起,穩穩地落在塔頂。
趙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你不上來?”
魏枕風暗自搖了搖頭,把心底那點微小的異樣壓了下去,起身踏至塔頂,在趙眠身側落下,瞧見沈不辭的手早已離開了趙眠的肩膀,人也自覺地退到了暗處。
高處寒意更重,呼吸間帶出陣陣白霧,不遠處的宴廳傳來模糊不清的喧鬧之聲。不僅是北淵使館,茫茫大半個京都城都在趙眠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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