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說了白秋?”
“還用說?你當我沒長眼睛,看不出你們隱秘的親密?你的糕餅鋪,頭單的生意多麽重要,製作點心的活交給白秋,我也知道他做東西做的好,可做的好的人那麽多,鎮上有名的糕點師傅你不都拜訪了,有誰會不給你面子?不給我上官嫣然面子?為什麽非得是白秋呢!”
“為什麽是錦秋?秋,秋,我恨這個字!我恨這個季節!秋天了,一切都要隨風去了,西南宮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你是不打算掃我這株草,你要迎著秋天,享盡秋光!你以為你們聰明,當白秋拿著鎏金風鈴說是你給我的時,我就猜到他在說謊!我沒揭穿,因為我還抱著萬中無一的信念,萬一是你的心意,我豈不是辜負了?而今,看著你對孩子的態度,連一個名字你都不屑取,你嫌棄他了吧?有他在,他總提醒著你是一個父親,你不能去盡享秋光了,所以你恨他,也恨我,是我們這些笨重的,拖住了你恣意的步伐!”
粉桃捂住嘴,手裡的安胎藥灑出大半。
白秋,真的是他嗎?
那盞鎏金風鈴,她也見了,白秋捧著它,在院裡,目有甜蜜地發癡。
她記得她跑過去,趁其不備奪了那風鈴,她問他,這風鈴是誰給你的?
白秋怎麽說?
他說,沒誰。
他沒否認,沒立刻回答,那不是他的,是姑爺的,是姑爺給小姐的。
他撒了謊,不,他沒撒謊!
按照小姐的話,風鈴本就是姑爺給他的,它是信物,也是佐證,它的存在證實了白秋和姑爺偷了情!
天!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白秋來他們宅子也就一個多月,更何況,白秋有男人啊!
她的小滿哥,他們兩不是夜夜笙歌,好的像是一個人嗎?
粉桃難過得心都要裂開。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白秋要如此倉促地逃離。
不是因為羞澀,也不是因為累了,是因為怕,再呆下去,他會成為殺人凶手!小姐,小少爺,小滿哥,人沒被他殺死,心也被他殺的七零八落!
“我,就想聽一句真話,白秋,你告訴我,風鈴究竟是給誰的?”
第95章 缸子村
呼嘯的雨聲,沉默本身也是種回答,粉桃忽然衝上去給了白秋一巴掌。
白秋呆呆地站在那,巴掌掙扎著欲往前,脖子上的狗繩被白秋攥的死緊。
“呸!”
粉桃恨恨地朝白秋吐了口口水。
白秋抹著臉上少女的口水,或許還有雨水和他自己的淚水,屈辱,羞愧,難堪,一時間,似乎有萬種情緒湧上心頭,之後,是一種深深的,像是胸悶到喘不過氣來的病人呼出氣般的釋然。
果然,秘密這東西捂久了,自己也難受。
粉桃姑娘知道了,意味著小姐知道了。他現在走便坐實了是偷情故事的主人公,他到底還是給錦兒惹了麻煩,可錦兒就沒有責任嗎?
為什麽要牽絆他?
為什麽要挑逗他?
為什麽在他心灰意冷無數次想要放棄之際又給他希望?
為什麽他輾轉流落的會是上官家?
命啊,都是命!
是他前世招惹了桃花煞,今生,才需還了鴛鴦債!
錦兒,弟弟,我走啦!
白秋撫摸著廊邊的柱子,輕聲道。
不單是對錦兒的告別,更是對自己過去生活的告別,那些他辜負的,被辜負的,都叫雨水衝刷個乾淨吧!
白秋扯了扯狗繩,又一陣轟隆的雷鳴,離開了上官府。
他到底還是沒能熬到中秋,或許這也不是件壞事,今年的中秋注定不和諧,白秋不知道自己消失後錦兒會不會回心轉意,他不敢前去打聽。
走了後,他領著病怏怏的巴掌,搭著運送料草的牛車來到了新村落,從天水街穿過去的小河道裡,一座不高的山坡,住著二十幾戶農家。
缸子屯,村莊的名。
至於它為什麽叫這個名,白秋猜想和缸有關,只是他來到這,裡裡外外把村子考察了一番,也沒發現製缸賣缸的痕跡,家家戶戶用的缸並不多出彩,倒是些新房舊屋組成的莊稼院,緊湊地匯集在東溝與西溝之間。
快到秋末,地上的榆槐椿樹,不再像之前那樣鬱鬱蒼蒼,白秋幾乎可以斷定,到了數九寒天,白雪覆蓋了村前的河流、村後的山頭,屋簷吊下來尺多長的冰凌,在第一縷寒風入侵前,他必須盡快找到個足夠暖和的地方,才能捱過這個冬。
村子比較孤僻,沒大姓,村民間相處質樸又疏離,這都是白秋喜歡的。經歷了那麽多動蕩,他就想安安心心地過個人的小日子。
村裡沒大姓,意味著沒霸凌。農民交往不親厚,自然少了滋生謠言的溫床。白秋將自己攢的所有銀兩拿出,先跟缸子屯的村長報備了,後在裡正的引領下,找了戶孤寡老太太,買了她一間坯房。
當然,好處是少不了的。
為了在缸子屯長久地與世無爭地呆下去,他給村長、裡正、包括老太太都送了禮。這個村的人確實是天生的骨子裡就帶著淡漠與波瀾不驚,白秋這樣的外來客,想在他們村尋個棲息之地,他們不歡迎,也不排斥。白秋殷勤地給掌權的村長裡正送禮,他們不多高興,卻也不拒絕。就連那個賣他房子的孤寡老太太,拿了他的錢,也不過是悄悄背過了手,一歪兩歪地往外走,連句最敷衍的問候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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