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滿就吃他頸子上的火鍋麻料。
湯裡的鍋子,和白秋身上的鍋子不一樣,夏滿不想再這樣鍋裡鍋外地涮下去,他必須立刻把這捆肥肉吃了,可肥肉卻掙扎起來,眼睛迷迷登登,吐字仍是不清,卻向夏滿交代:“荷包,車,攤子。”
白秋揉著頭不倒翁似的往夏滿懷中倒,“回,回家。”
他沒想到他的家今兒是在橋洞下。
“我們不回家,我們吹吹風,看看水,再親親嘴,嗯?”
夏滿把白秋撈住,順著他的胳膊捉他的手,一點一點揉捏他的手心,溫軟的。
“書生,鴨販,獵戶,還有雪孩子是怎麽親你?秋哥,我也親親你,我們不去拜月神,我們去拜兔兒神,這次總是能靈驗吧。”
“不,不,攤子,啊,熱!”
白秋還是不聽話,不安分地在夏滿懷裡拱。
他今天高興,喝的太頂,一點不知道夏滿在對他不規矩,就跟武天鴻在雨天卡著門要奸他。
老實的小老板,不擔心自己肉香四溢的身子,反倒擔心起無人問津的攤子。
他非要把攤子收了,板車拉回家,否則,他不會停止折騰。
夏滿被白秋的執拗打敗了。
他是想跟白秋在橋洞裡偷摸做一回野鴛鴦,比起在房子炕上例行公事地躺成一排,他更喜歡這種偷來的妙意,但他也尊重白秋的想法。小老板心心念念惦著自己的攤子,就跟小農民心心念念看著分到手的地,死了進了棺材也要帶著。
夏滿妥協,等不及來回跑一趟,便去街頭喊力巴來拖車。
白秋沒察覺出夏滿的目的,看他起身往攤上去了,乖順地坐在了石階,仿佛只要給他管好攤子,他就什麽都依。
夏滿也微笑,開心地跑遠。
找個力巴拖車,最多一刻,能耽誤什麽事?
夏滿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等他帶了力巴回來,看到的會是砸的一片狼藉的攤子,被激的不斷叫嚎的狗,和慘兮兮倒在樹下哭,滿臉都是淚水的白秋。
白秋的酒,在對方砸第一下時就醒了。
他叫嚷著,害怕極了也衝上去。
原五謹記玉茗的吩咐,不能傷了白秋,白秋衝上來,揮走,再衝,再揮走。
白秋衝不破原五布滿青筋粗壯的手,只能眼睜睜看著幾個人風馳電掣地砸了他的攤揚長而去。
在嫣然幫助下每天都裝的滿滿的有一股油蔥味的錢匣子被他們“撲通”一聲丟進了水,原五走之前薅掉了他剛兌完銀票的小荷包。
他急了,喚巴掌去咬。
巴掌,他最得力的幫手,看家護院本領一流,無往不利地幫他驅趕走壞人的大狗,被原五狠狠一踹,飛到了橋邊的草叢。
巴掌後來叫,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賊人那一腳踢在它最柔軟的心窩,嚇破了它的膽!它起不來,只能叫,越叫越淒慘,越叫越無助。
白秋更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老老實實地在十八裡街開攤,一整天都很好,收攤前他還和三小姐,小帽吃著火鍋,他還喝了兩盅,他等明天,等明天熱熱鬧鬧,滿是人落座的攤子給他繼續進帳。
為什麽,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攤子就沒了?他招惹了誰這麽恨他?要砸他的攤子,踢他的狗?毀他的一切?!
夏滿把失魂落魄的白秋背回家。
三七胡同,最不可能被人搗亂的地方,可白秋住的大門,卻被人潑的都是糞便!也不知賊人從哪找來那麽多新糞,稀乎乎的黏在朱紅色漆門上,發出極難聞的惡臭。好在兩邊都是新宅,沒幾戶人,否則還不抱團把白秋攆走?
這事,能是衝著白秋?
第32章 大夢一場
“太晚了,秋哥,我們就是去報官,衙門也沒開,且這事有點邪性,怎麽就鬧到家裡了?那可是三七胡同!”
夏滿把白秋帶回自己的屋子。
他此時還不是夏管家,看門跑腿的都得住大通鋪,夏滿算是最得主子照顧,有一個單間,但也不是什麽寬敞明亮的廂房,就一條被子,一條薄褥,一張小桌。
他把白秋擱到炕上,可憐的小哥兒,嚇破了膽,咯咯的牙齒在打顫呢,暴雨砸過的小白花般,身上帶著酒和火鍋的辛香。
今晚,本該是他倆春風一度的,現在搞成這樣,夏滿哪還有心思玩耍床上的兔子,那不成了禽獸了麽?
“我們明兒問問三小姐,她定能給你出個好主意,秋哥,你自己也想想,這幾天營業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咕咕。”
“秋哥?”
夏滿給白秋投了熱布巾擦臉,看他還簌簌發抖,忍不住又抱了抱,“別怕,這事在十八裡街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有些驢馬爛子欺生,你生意好了,他們眼紅,就作你唄,把你作走了,他們就成了。”
“咕咕。”
“嘿,怎還成了小母雞了?秋哥憋著等著下蛋呐?”
夏滿掐了掐白秋的臉。
白秋抬起濕漉漉的眼,委屈巴巴地看著夏滿,“巴掌!”
“啊!”夏滿一拍大腿。
白秋不說,他都給忘了,巴掌挨了踹,走路走不長,一直蹲在大門口窩著呢,他只顧白秋,都忘了忠心護主的巴掌!
“我去把它抱進來。”
夏滿衝出屋子,不一會,將土黃色的大狗扛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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