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拿出準備好的小米,小雞立刻一擁而上,待把米吃乾淨,房間裡果不其然飄出一股雞屎味。
上官澤踩著點來白秋家吃飯,一踏進門,就被這股讓人窒息的雞屎味給熏了出去。等白秋收拾好,他看到桌子上空無一物的菜筐,還以為白秋是打算烙餅,正等著白秋把面拿出來好幫他一起和,然而等了半天,都不見白秋動作。
秀麗的小農夫呆呆地靠在椅子上,手中捏著根蘿卜不知在想什麽。
上官澤貼近,腳邊骨碌碌滾動的幾顆福橘吸引了他的注意,那熟悉的紅色扎紙……
男人心口一跳,說:“你離開天水街後去哪了?”
“去,去西廊橋……”
白秋恍惚地抬一抬頭,意識到不對,又緩緩訂正:“不是去西廊橋,我走著走著忘了,回了我曾經乾活的地方。”
“那個地方,是不是縣城裡做布莊生意的上官府?”
“你怎麽知道?!”
“看這橘子,咱們縣的大家大院都有這風氣,家裡出了喜事就會發橘子給行人沾喜氣攢福運,你領的這幾顆橘子,包裝手法很像上官家的,因此我猜你去了上官府,怎麽,他們是有什麽好事嗎?”
“他們的家主三小姐生了小少爺。”
白秋老實地直起身,“孩子滿月,管家叫下人發福橘,天冷,福橘發不出去,發橘的小帽便拜托我多領些回家。”
上官澤:“哦,這樣,這很好啊。秋弟你人美心善,想必也給了那下人不少吉利嗑,說起來,小少爺情況如何?上官三小姐的孩子,一定是聰明又漂亮吧!”
“小少爺……”
這句話恰好戳中白秋的軟當,從上官府回家的路上,他都在為小少爺的健康自責,阿澤不問還好,一問,白秋的眼圈就紅了。
有什麽是比傷害別人卻無法彌補更折磨人的?這一刻白秋多希望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壞蛋,倘若他是個壞蛋,他就不用受這良心的拷問。
“小少爺怎麽了?”阿澤還在追問。
白秋心慌意亂,頭剛抬起來就又羞愧地低了下去,使他沒看到阿澤的臉——非同一般的在意焦心。
“小少爺是早產,聽說生下來就不足重,可能……可能有缺陷。”
白秋每說一句心裡就痛一分,都快要說不下去,但阿澤卻很輕松,聽到是早產,語氣瞬間松弛,還轉過頭安慰白秋。
“只是早產,不算什麽的。”
高門大院的女子多精生細養,纖巧嬌弱,和普通結實的農婦沒法比!上官澤就是從豪門高院裡出來的,最了解這些千金。
畫眉鳥焉能下出小牛犢?
須知這些病西施自己還常年服藥呢!高院的小孩,十個有八個小時候都靠著人參肉芝吊著,養到七八歲,把那股生長的勁給激出來,自然會脫胎換骨。且靈藥淬出的體質,比一般人要更豐滿紅圓,這也解釋了為何紈絝子弟多美人。
精生細作地調理,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捂都捂出一身白胖,他的小侄子也會走這條路,上官澤一點也不為他擔心。
倒是白秋,小家夥的善良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離開了東家,還能這麽惦記感懷,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耿耿於懷。這樣美好的人落在缸子村,落在他的手裡,他還真是撿到寶了!
第106章 你認識三小姐?
“別擔心了,相信我,不會有事的。你想想看,要是有事,三小姐還有心思派人來發福橘嗎?你不知道,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孩都嬌氣,不像你們莊稼人結實,可要給他們三五年讓他們長,他們也能長的白胖白胖,水靈水靈。”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可是……”
白秋抿了抿唇,眼裡含著淚,顫聲說:“不光是小少爺,還有許多別的事。”
“別的事?”
上官澤輕輕挑眉,隨即恍然大悟。
他剛一時心急,居然忘了白秋來缸子村的目的,不正是為了躲避情人?而他所謂的情人大概是和他一起乾活的夥計,就是上官家的夥計。
“怎麽了,他不好?”
此話一出,意味著上官澤該猜的都猜到了。
白秋知道他這位鄰居素來聰明,他原本不想和鄰居分享秘密,他不想和人,尤其是男人再建立親密關系,然而……秘密憋在心裡也不見得就好受,至少現在白秋的訴求是傾吐,他希望身邊有個人陪,傾聽他的苦悶,給他出主意。
他想去補救,即使他能做的不多,但要他眼睜睜看著夏滿發瘋,賴頭遊走在死亡邊緣,他的良心真的倍受煎熬!
“阿澤哥,我是個壞人!你說的沒錯,我欠了別人的情,拋下我的契兄弟跑了。聽下人說,我走後他也走了,不回家,東一撇西一撇遊魂似的晃,他們說他瘋了,這都是我害的!我的日子好了,卻把他的日子斷送了,要不是遇著我,他明明有很光輝的未來,他能做三院的大管家,都是因為我!我的心好痛,一輩子也沒試過這種滋味,這就是欠了別人的滋味,但要我怎麽還呢,我好不容易才中泥沼中走出來啊……”
白秋從小聲逐漸演變成痛哭。
夏滿還那麽年輕,賴頭也就剛成年,兩個好好的人都折了。
他是受了傷,他也有理由丟下他們走,可他絕沒有理由在明知他們過的不好時還棄他們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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