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是奔四的人了,三十而立就沒立,快到四十還跟浮萍一樣飄搖。上官澤不想再做逃兵,官府若真翻案來抓他,他就引頸受戮,可他不覺得官府會翻。
為什麽遇到事人總習慣往壞處想?就不能往好處想?
他好不容易獲得了新生,日子剛有點起色,正是拚命往上遊呢!現在讓他放棄,不可能。就像他不可能放棄白秋,他也不可能離開缸子村。
“告訴嫣然,讓她別管我了,日後如我真出了事,也和上官府無關。至於錢,你們不必再送,從今天起,我就不是上官家的大爺,我是清豐縣缸子村一名普通的農夫,你們叫我阿澤就好。”
“但是大爺……”
“阿澤。”
“好吧,阿澤。”
夏滿為難地掃了眼桌上的行囊,想起出發前嫣然吩咐他的話,急的腳直在地上抓撓。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了許多大道理,連上官家目前生意有對手,恐對手做文章,以上官澤為餌把上官家全牽連進去都一一分析。
無奈上官澤就是不為所動,男人堅持認為是他們小題大做。生意場上有競爭很正常,老話不是說了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布莊也好,香料攤也好,究其根本,不過是個“錢”字。
想賺錢,就會耍手段,但耍手段也會有底線。他們上官家有仇家的不做生意,做生意的都是錢生的仇,錢生的仇不是血海深仇,誰會為了打擂搶份額去挖那些早該封進棺材裡的黑料?當年的事,經歷的,記住的,本來也很少。
“叫嫣然別再提心吊膽,我又沒招搖,難道連出去透透氣都不行?東躲西藏,什麽時候是個頭?行了,就到這吧,你們回,二百兩你們也帶走,我說了做阿澤就是做阿澤,我在缸子村挺好,你們不來,我會更好。”最後的最後上官澤拍板定音。
夏滿還要再勸,被冬冬拉住。小哥兒謹慎地搖了搖頭,示意夏滿帶行李回去,夏滿整顆心不是滋味,悶悶地把車裝好,叫冬冬,冬冬卻不和他上車。
“我就呆這吧。”冬冬說:“大爺是個倔脾氣,你勸不動,我晚上再勸,要他還是這樣擰著不乾,我就死心了。”
“我看他就是不乾,上官家的人,除了小姐,都挺自私!”
“那我也留著。畢竟他生病了嘛,總要有人照看,萬一晚上又反覆呢?大爺是在我們眼皮底下生病的,不能在我們眼皮底下康復,小姐知道了準會怪你照顧不周。我們還是別給主子發難的機會,我看他一宿,明天再回家。”
“那也太辛苦你。”
夏滿抓住冬冬的手,貼心地搓揉。
自打白秋消失,他和冬冬都有所成長,尤其冬冬,進步簡直可以用飛快來形容,不僅說話好聽,辦事還非常牢靠,每走一步,都把方方面面顧的滴水不漏,並學會了做飯,這是他之前最不擅長的。
夏滿還記得,當初他頹廢地躲在冬冬的帳房間,冬冬只會給他煮白水蛋。可現在,什麽家常菜、湯面、炒面、鹵味、醬菜他都做得,加上一手算帳的絕活,拋開出身來講,冬冬其實是個很聰慧的家夥,面容不夠清美,瞧多了也不難看。
夏滿因曾經擁有過白秋,和冬冬結契後,老也憋不住拿他跟白秋對比。作為一個年輕有需求的男人,在那件事上,冬冬乾扁的身材是永遠比不上白秋的。如果白秋是一顆豐盈糜爛的果,冬冬就是青澀僵硬的,味道不好,卻不擔心這顆果會從手中溜掉。
半年的時間,沉澱了夏滿的身心。
他還是會想著白秋,念著白秋,午夜夢回,好幾次是春夢,夢中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白秋。冬冬從未入過他的夢,也正因如此,他明白了夢境與現實的不同——白秋是絢爛的、美好的;冬冬是樸素的、踏實的。前者短暫,後者真實。
夏滿選擇從雲端回到地面,去擁抱真實。他貼著冬冬,靜靜地倚在馬車邊說悄悄話,他問冬冬住哪,以上官澤的脾氣,是不會留下冬冬的,最近的客棧從這出發至少要走三裡路,夏滿心疼冬冬,可冬冬卻說:“我有去處。”
他指了指白秋的籬笆小院,“你忘了大爺的熱心鄰居?”
“哦,對呀,那鄰居是挺不錯的。”夏滿一拍手,緊皺的眉頭舒開,“我也和他打個招呼。”
“誒別!別弄這麽大架勢,多冒犯!”
冬冬慌張地把夏滿拉住,甩著他,像甩一個包袱把他甩回馬車邊上。
“你快走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整明白,大爺的鄰居喜歡安靜,你快走快走,別去打擾他!”
*
“秋哥!!”
目送馬車走遠,冬冬火速衝進了白秋的小院。
白秋聽見外邊有人談話還心有余悸,確定夏滿走了方松了一口氣,冬冬也陪著他松,現在不光是白秋怕見夏滿,他也怕夏滿見到白秋。
有些話剛時間緊不方便,這會兒他們有的是空閑,冬冬也終於可以把這半年來發生的事告訴白秋,首當其中就是他和夏滿。
“秋哥,我得知會你,你走了,夏滿跟我在一塊了,我們是結契夫夫了。”
第132章 瞞不住了
“唔,我能看出來。挺好的,有你陪著,夏滿就不孤單了,我的負罪感也減輕了。”白秋依著門再次去拉冬冬。
他在外面聽見夏滿說話,就猜到上官澤的身份是暴露了,這才說得通嘛,不然好端端的從哪冒出個朋友,還是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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