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好付了多少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崔詠的善意給錯了人,可是卑鄙如他又怎麽會揭穿?他當然希望崔詠繼續誤會下去,誤會他是個大善人,重金收了崔詠娘的紋配,間接幫了崔詠進城。誤會他仗義好施,一壺茶葉,舉手之勞幫了窮苦的讀書人,才不是想上那個讀書人,妄圖用茶葉來抵上他的嫖費。
對啊,就是像崔詠想的那樣,他是個好人,有錢,有外在,有家世,他配得起崔詠。
崔詠不過是鄉下來的窮小子,他可是上官府的二爺!
那個傍晚,上官野搞清楚了一切,搞清楚了崔詠的接近,更搞清楚自己愛的便是崔詠這難得的一點單純。
他承認他是精蟲上腦,有了意思,下一秒就計劃著怎麽將崔詠拐上床。
他把鯉魚紋配還給崔詠,崔詠拿回家傳配玉,果然對他更親近,他也順勢邀崔詠泛舟遊湖。
那時是三月,青湖已經解凍,他把崔詠哄進船篷,船篷裡早就備好了棉被,崔詠自然鑽了進去。
他雖已行過冠禮,卻一次也沒經過男女之事,青澀如枝頭剛結的杏子。
上官野不知道自己為何下不去手,他想,他對崔詠的喜歡可能比他以為的更多。他想,或許是個機會,他能在崔詠身上學習怎樣愛人。
如果不是後來崔詠中了榜,如果不是他哥又犯了病找了主考官同謀陷害,他跟崔詠,說不定真能成為一對佳偶。
上官澤光說是他毀了他,難道他就沒有毀他嗎?!
崔詠要回鄉下去了,他說,他再也不會踏足這個惹他傷心的地方。
上官野使盡渾身解數也阻擋不了崔詠回去,崔詠不會為了他留下,天真的崔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情!對他,僅僅只是一玉之恩,名聲毀了,緣分自然也盡了。
是上官澤剝奪了他融化崔詠的時間!是上官澤逼的他倉促告白,結果落了個割袍斷義的下場!
為什麽騙他來天香樓。
為什麽要趁醉佔有他。
上官澤只會說他是又一次色性大發,卻不知這是他留住崔詠的最後方法。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還能回得去嗎?
你跟男人睡過,還有能力去擁抱女人?
留下吧,崔詠,留下。
這個地方它不只有傷心,它還有真心喜歡你的人。
“真心喜歡我,是趁人之危?”
“真心喜歡我,是不顧我的清白,眼睜睜看著我被誣陷卻無所作為?”
“真心喜歡我,是以挽回我的名聲為由,誘哄我,卻行禽獸之事?”
“上官野,我看錯了你,你和上官澤是一丘之貉,你們上官家都是仗勢欺人!”
“仗勢欺人?不是仗義之士嗎?你就那麽絕情,我們之間的美好回憶你難道就一點都不記得,不珍惜?”
“呸!你這個混蛋,我要報官,告你和上官澤!你們一個栽贓陷害,一個淫猥下流,你們應該被關大牢,在牢裡吃一輩子牢飯!”
“好啊,那你去告吧!看你能告出什麽。縣裡縣外都是我們的人,我家裡有的是錢,財可通神,這年頭,買官賣官誰的官不貪?你一個蹩腳屁民也想翻上天?別逗了!進了衙門,定你個擾亂公堂的罪還不簡簡單單?你想說話,你說的出來話?你想平反,你有憑證平反?就算我和我哥當街說了是我們誣陷的你,那些聽我們說話的人有一個敢去給你作證?”
“你考中了,你考中了有什麽用?像你這種兩手空空,只會滿嘴大道理,滿心窮正義的人,在官場中呆的下去麽?有人護著你嗎?我哥把你搞下來,焉知不是在保護你?你這樣的笨蛋,進了官場只會是屍骨無存!”
“我不在乎當不當官,春試就當我沒來過吧,我要告你,告你對我極盡下流之能事!這件事我有證據,證據就在我身上,在我的身體裡,這世間總有公道,鐵證如山,你逃不過去!”
“好,請你去!你都豁的出去,我有什麽不行?你說我欺負了你,有誰看見了?跟我進天香樓,是不是你自願的?小二送酒,是不是你主動喝的?你醉了,我也醉了,我說我們都醉了,做了些不清醒的事,你怎麽說?我說你為了重拾名譽,企圖以美色誘惑我,讓我幫你反咬我哥一口,你怎麽說?你說的清楚嗎?”
“崔詠,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你根本無處聲張,即便我一言不發承認,大家對我,最多也就說句二爺風流。而對你,你是個作弊下榜的投機者,如今又勾引我失了身,你以為你能迎回名聲嗎?你迎回的只是更多的嘲笑與不堪!”
“你想證明清白?好啊,我給你機會,看到那青湖水了嗎?跳!跳進去,你就有清白,你跳啊!哼,別傻啦,跟我在一起,我有錢,你想要什麽,我買給你不就行了?你那苦命娘也不用成天打漁,直接來縣裡,她的後半生,我來安排……小詠?小詠!”
……
“他跳了青湖水。”
一滴冰冷的淚砸在上官澤手腕上。
上官野抬起眼,這次他的眼中沒了愧疚,也沒了痛惜,有的,只剩下同樣磅礴的痛苦和深深的悔意。
“是,你說的對,逼死崔詠的是我,可逼我去逼死他的人是你!是你小人之心,看不得他高中,是你讓他的寒窗苦讀成了笑話一場!你多聰明啊,你除了考不到功名,有什麽是你猜不到的?哥,你猜對了!恭喜你,不止猜對了一件,白秋的事,你也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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