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著洗著,上官澤進來了,又洗著洗著,兩人滾到了炕上,蓋著白秋最喜歡的那條小花被子。
桌上的燭火熄了,炕洞裡的炭球也燃成了灰,窗外的風呼號著打著土坯牆,半夜時分,天上開始下雪。
白秋中途起來瞧了眼籬笆,回來抖一抖被子,被子裡光溜溜,一雙大手伸出,把他也拽了進去,之後,碎花被便整夜鼓著,天明方才癟下。
白秋探出頭喘氣,沒歇一會就爬起來做飯了,上官澤則卷著被幸福地打盹,四個月,他終於體會到什麽是水滴石穿。
缸子村,白家小院,澤家小院,在那場大雪後合為一處。
院子裡的兩個人,一窩雞,人丁清冷,卻不乏年關將至的熱乎氣。
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上官宅。
例錢發不出來,上官家在過年前一天還遣散了不少仆人,那些人對上官家就沒有不抱怨的,上官嫣然是天降紫微星的說法也漸漸不再為他們所認同,這跟嫣然後續少露面也有關系。
小少爺早產,他的身體長好了,不代表嫣然的身體也調理了過來。
月子期間,嫣然任性洗澡已經吹了涼,小騰兒百日請啟蒙師傅,她作為母親不願假手,事事親力親為,再加上城東布莊的虧空,這大冬天來回奔走,一進一出的,小病也作成了大病。
錦玉給她請了清豐縣有名的大夫,大夫說,要嫣然從此安心靜養,開春前不宜再出門,否則底子掏空,以後就坐不穩胎了。這才把嫣然嚇住,老老實實地呆在閨房打坐起來。
錦玉雖說要報仇,對嫣然畢竟還有一絲憐惜,看在小騰兒的面上陪了她幾日。
嫣然是個明白人,她知道丈夫對她愛意已不在,她也知道,那份愛意和心動給了誰。
起初,尤其是剛生完小騰兒時,她也曾抱怨過,聲嘶力竭地挽回過。
時間久了,折騰夠了,這份抑鬱便化成了濃濃的不甘,折射在情上,更折射在生意上。
身為上官家的家主,嫣然是很驕傲的,她不允許情場失意的同時,事業也沒個起色。
不出門,她便積極籌劃起夫人的聚會,這也是她的絕活,靠縣裡的千金貴婦,她幫錦玉促成了第一筆訂單,錦玉的商鋪起來後,她還沒有正經答謝過,如今剛好可以以此為由頭,再和她們走動走動,順便也打聽打聽競爭對手雲莊的虛實。
雲錦美則美矣,穿多了也會膩,這著裝扮相一時一個風氣。嫣然篤定年中那股雲錦熱總有一天會過去,等它過去了,貴人們便能想起她上官家的布匹。閉門打坐的日子她可沒閑著,手中好幾個繡娘做的繡樣,都預備著這次聚會上亮亮相。
“把這些請柬都送出去,就說我上官嫣然做東,請她們到上官府喝茶看戲。”
嫣然將六封帶著香氣的梅花箋遞給春杏。
春杏接過,掃了眼禮單上的大名,驚道:“這個玉茗,該不會就是那個原家家主原大爺的夫人,宋知府的獨女,宋玉茗?”
第121章 玉茗的交易
玉茗來了,這是她第一次正式登上官府的門。
收到邀請時,她還有幾分驚訝,畢竟她和上官嫣然的關系不算好,且她對這種表面喝茶聊天實則互相攀比的夫人會沒什麽興趣。之所以來,一方面是好奇嫣然葫蘆裡賣的藥,另一方面是想找她認的乾弟弟,也是她丈夫的老相好,白秋。
那個小沒良心,半年前從原府逃走,就再沒露頭。
玉茗承認自己當初把他迷暈了送給原隋這件事做錯了,然而都那麽久了,再大的氣也該過去。
她事後反覆思量,白秋也沒失去什麽,他跟原隋本就是一對,睡一覺就睡一覺,最多挨頓打,後來她也派了人去上官府送藥,是白秋不收。
自從探明了對方所在,玉茗隔三差五就叫人去看,要不是原隋中途又出了次海,而老夫人突然發病把她拖住了抽不開身,她早將白秋堵住,先認錯,大不了再哭一場,那孩子是見不得女人哭的,玉茗不信自己哭了白秋還不原諒她。
按說劇本寫的好好的,她也期待著能和白秋相見,哪知一個月沒蹲,白秋的消息竟生生斷了。原平,小梅,都再沒瞧見白秋出過門。
玉茗花錢托門房問,門房不知情;她又花錢找管家,管家卻正好生病,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連他常去的糕餅鋪子,鋪裡的夥計也說好多天沒見到白秋。
白秋就這麽消失了,離奇的。
玉茗縱有滔天富貴,在尋找白秋的事上也使不出勁。前些天,原平和原五從花溪村回來,告訴她白秋根本沒回去,玉茗心中便越發打鼓,眼看年關將至,她擔心白秋,幾乎夜不能眠。
原隋沒比她強多少,打了白秋,他早就後悔了,奈何世間沒有後悔藥,他以為時間能讓他忘記這橫亙在心頭的小明月,未成想出了趟海,明月非但沒黯淡,反而更亮堂了。
玉茗也不和他兜圈子,點明了必須找,找到後,人家願不願意進門做小另說,先得確認安全。
明確了要找人,自然是人從哪丟就從哪問,玉茗對嫣然擺上來的糕點、圖樣提不起絲毫興趣,抽個空等其他夫人去逛花園,她把嫣然拉住,開門見山地問:“白秋呢?”
“誰?”
“白秋,你別裝,我知道他在你這。”
玉茗轉著鐲子,斜著眼,“你大概不知道我們的關系,我是他乾姐姐!快過年了,我要領他回家過年,你快把他叫出來,我好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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