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溫暖!溫暖啊!
在黑漆漆的豬圈,黑漆漆的街道,黑漆漆的長廊,他被黑漆漆的男人騎著、弄著。他睜著黑漆漆的雙眼,不敢想自己黑漆漆的將來還有沒有可能透進一點光亮。
他那時很後悔,盡管他說過自己不後悔去追逐靠近錦玉的機會,但事實上他還是後悔了。
如果他沒有不自量力地去,那他現在應該還在春景樓,沒什麽盼頭也沒什麽負擔地做著他的中等娼妓。那種人生一眼可以望到頭,喜果卻不覺得用完即棄的結局有多可惜,他本來就是個被生活拋棄的人啊!每天能完整地看到太陽,月亮,就都是賺來的了。
妓館的一切溫暖不了他,嫖客的銀子溫暖不了他,皮肉相接溫暖不了他,在童年就失去的人間溫暖,甚至在錦玉那,喜果都不抱有期望,卻陰差陽錯在一個陌生小哥兒身上實現。
或許,這才是我的機會。
喜果狠狠地,使勁抱住了裝蛋羹的碗,確保它不會落下,然後跪在地上,對白秋說:“哥兒,求你,收下我吧!”
第216章 我叫白秋
阿苦沒想到自己只是出去送了趟飯,回來家裡就多了個人,那個叫喜果的花子說好了只是給他洗洗,換身衣服,喂碗飯就走,怎麽突然留下來了?雖然白秋是這個院的主人,但留人的事是他能說了算的?
還有,沒幾天他們就要走了,這多出來一個喜果,是跟他們一起走呢,還是撇在原地呢?撇在原地倒不怕,反正有原爺接應,自己和白秋走那是穩穩當當的,可阿苦擔心,喜果留下會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麽隱患,再加上這人本身就不乾淨,保不齊在外邊欠了誰的賭債,或是有其他亂七八糟的關系處理不好來他們這躲麻煩,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可是要出手的!
三七小院即便沒了,在它沒之前也要站好最後一天崗,要維持它平靜祥和的模樣。這是片讓人心靜的湖,喜果是投進湖裡的石頭,若是利用人的同情心就能謀個好去處,天下的人也都不用努力了,去賣慘就好了嘛!
“別這麽說,阿苦,喜果的身世真的很可憐的!”
阿苦杵在房間對著喜果一頓咿咿,他的咿咿除了白秋沒人聽懂,但在盛氣凌人背後,那抵觸排斥的情緒,喜果還是一秒就感知到了。
“哥兒,我很能乾的!你有什麽活,交給我!我從農村出來,是最不怕吃苦的,在外面也不怕,只是現在外面有人盯上了我,我沒法好好乾活自個兒把自個兒養活,我也沒有親人了。當初敲上你的門,其實是抱著試試的念頭,想著運氣好,主家人慈善,就賞我碗飯,吃完了我就上路。這不是編的,我身上的傷哥兒你是看見的,我真不想活了,要不是遇著你,你對我這麽好,我轉頭就找個歪脖樹上吊!你就留下我吧,把我當個小貓小狗,不用一天三頓飯地喂,一天你給我一頓就行,只要讓我留在這,我什麽都願意做!哥兒!”
喜果跪著,話是對著白秋說,頭卻向著阿苦“砰砰”、“砰砰”地磕。
他能感覺到這啞巴在白秋跟前的份量,強奴弱主,弱主容易心軟,強奴年紀尚輕,這麽好的條件,喜果知道一旦錯過就再也遇不著了,只要白秋肯留下他,他有信心讓白秋喜歡他。不,不需要喜歡,只要他做好一個奴才的本分,這麽好的主子,還怕將來沒好日子過嗎?
“是啊,要不,就留下他吧。”
喜果把上吊拿出來,白秋心裡一咯噔,這人要去尋死,他是真的想死,不是開玩笑的!
在他敲門白秋開門他倒在白秋懷裡時,白秋就注意到,喜果的眼中是沒有光的。這是個可憐的哥兒,不光因為他被人強暴被人欺負,事實上,在阿苦沒回來的時間裡,喜果就跟白秋講述了自己的平生,像他年少時是如何無奈被送去做了童養哥兒,做了童養哥兒,丈夫又是如何窩囊把他送去盤活兒維持自己的吃喝玩樂……
盤活兒,這事白秋是遇著過的,那是村裡頂沒用的男人才會乾出的王八事!跟了他們的契兄弟,撕了契倒也另有一番天地,童養哥兒卻不行。因為結契的契書是平等的,一方不願,另一方再強勢也得終止,可賣身的契書不同,喜果是賣到自己夫家的,這身份夯住了就是一輩子都解不開的枷鎖,一個生養之恩架在身上,那是要把人敲骨吸髓的!
白秋聽到喜果被整整折磨了一年才甩開,由於是借了外力,出了狼窩,一腳又踏入了虎穴,傻呵呵賣身賣了這些年,趁著窯子起火才逃出來,原以為是重見天日,卻被窯子的打手追著攆著,恨不得送了半條命!
喜果說他被凌虐成這樣,是一絲一毫都不想活了,隻想死之前吃一碗飯,黃泉路上別做個餓死鬼。他說,若自己真不留他,他真去死!這看著是道德綁架,然而,面對淚盈盈訴說著一切的喜果,白秋又怎能不動容呢?
“求求你,求求你們!哥兒!小爺,求你們給我條生路吧!”
阿苦不搭話,喜果的頭就一直重重地磕,咣咣的聲音實在太響,阿苦一聽就知是苦肉計,正欲戳穿,卻見一旁的白秋已無聲哭了起來。
“別磕了,你若不嫌棄就留下吧!”白秋揩了揩眼淚,在阿苦咿起來前一錘定音。
阿苦張著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很想衝出去跑到錦秋記跟錦玉告狀,但一想到馬上要去原府,招來錦玉,趕走了喜果,卻勢必會得罪白秋。為了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髒男人,得罪他發誓要一輩子侍奉的主人,這真的值得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