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缸子村種罌粟,從頭到尾上官野都是不知情的,那種懶散又愛起刺搗亂的二世祖為什麽一定要帶著?他要錢,給他就好了,實在沒道理把如此重要的生意讓他攪進來摻和,各種契書文書都給他看,假樣包也給他看。
那時小芹菜就該懂了,上官野從來不是他們的拖累,更不是人情世故不得已為之,他是錦玉事先預備好的替罪羊,簽名蓋印都叫上上官野,看似給足了面兒,實際上真出了事,鍋也是這二舅哥背,誰叫簽字畫押的都是他呢?
無論是村民們租地的契書,還是找村長承包分配的合同,亦或是從外地進罌粟種的購單,上面寫的都只有一個人,就是上官野。錦玉,是不出現的,他隱在身後,水火不濟,善莫大焉。即使有人出來揭發,大不了來個死不承認,誰又能拿他怎樣?哪怕判了,他沒簽字,頂多判個從犯,況且他的身份遠沒有上官野金貴,上官野是實打實的上官家少爺,上官家想賴都賴不掉,而他,一個贅婿,上官家不想要,轉身踢皮球一樣把他踢了還不簡單?倒不如綁著上官野這個倒霉玩意當墊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好心機!好手段!
要不怎麽說新姑爺幹什麽都成呢!連自己的親舅哥都算計,妻子孩子都拋棄,他們這種非親非故的小渣滓,自然是無關緊要了。
“二爺這次完了,上官家也完了,就算上官家豁的出去,集全家之力把二爺撈出來,日後在清豐縣哪還有他們的一席之地?眼看著高樓起,眼看著宴賓客,眼看著樓塌了,老板這招釜底抽薪,我們只能跟著一起陪葬!小土豆,完了,全都完了,我的年底紅包,你和白秋再續良緣的春秋大夢,醒了,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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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該醒了!差不多也該說說你這批花種是從何處進的了吧?錦公子。”
另一間別致的“牢房”,郭師爺眯著眼,翻著桌上一遝帳本和訂單,帳本字跡工整,訂單清晰有序,這絕不是一個紈絝草包能做出來的。
事實上,錦玉陷害上官野,讓自己的舅哥給自己攬罪背鍋已經是陽謀了,師爺知道一時半會治不了錦玉的罪,不過他們的重點向來不是要治誰的罪,而是要杜絕當朝鴉*流通的可能。
這可是件大事!當朝禮度不嚴,風氣糜爛,朝廷重文輕武,重清談而不講實乾,以致各地管轄松動,邊關戰禍連連。由於戰爭頻多,往各村、各鄉、各鎮征男丁的數額就多,戰場上打不贏,駐邊城鎮的女人錢財就被搶掠。來打劫的都是些熊腰虎背好勇鬥狠的“土匪”,不想跟他們打,就滿足他們的條件,而所謂的停戰條件,無外乎又回到金錢女人。
邊地苦寒,女人稀少,腹地的女人多,就一批批抽調,美其名曰增進友國間情誼,實際就是把她們送給邊境的虎豹豺狼,求得一時安穩。
朝內為何男風盛行?禮崩樂壞是一方面,根本原因還是連年的戰亂和低人一等的外交政策使得國內少女人。不然,也不會連相對平靜富庶的內城還遺留著結契養兔的習風,更不會高官貴婦家的少女比歷朝歷代的千金小姐都珍貴。
原家之所以強烈要求原隋娶知府小姐是縮影,上官家上官嫣然能掌權,除去她能力出眾,和她身處的時代背景也息息相關。
不是說女人少,女人的地位就高,話語權就重,而是女人本身,連同她們與生俱來的生育能力讓人眼饞——家裡但凡有一分錢娶媳婦,誰不想傳宗接代?那些結契的窮小子窮哥兒是沒得選,有得選,還不定怎麽選。
此事且先不提,先說這一局,現下時局動蕩,蕩的可不僅是民生,做生意也會受影響,但同時有一點好,就是尋常生意不好賺錢,鋌而走險反倒容易發家致富。
世道亂嘛!亂,既破財,也發財,拚的就是誰膽子大。
朝廷在禁軍火,禁走私,禁鹽糧壟斷上或許做的還不夠,唯獨有一件,執行是鐵一般的剛硬,就是禁毒,通俗點說,禁鴉*。
至於為何當朝者如此痛恨鴉*,似乎和他勵精圖治也沒什麽相關,坊間傳聞是已殯的太上皇最寵愛的妃子是吸食鴉*而死,太上皇悲痛欲絕,在妃子死後下了嚴令全國禁毒,如有發現,必要嚴刑處置!如今換了小皇帝當家,這內憂外患的問題沒解決,嚴格禁毒倒是有好好延續下去。
說起禁毒的決心,本朝論第二,沒人敢爭第一!從中央到地方,從地方到中央,商者皆知弄毒最好發家,卻因忌憚雷霆手腕不敢輕碰。同理,官者也皆知辦毒最好升官,地方小官,若能在任職期間解決一兩起毒案,無關大小,都能晉級,這也是為何郭師爺如此投入的根本。
錦玉是膽子大,要錢不要命,他麽,要官不要臉。錦玉怎麽判不重要,反正政績擺在那跑不了,但他要是能配合揪出更大的毒花發源地,把他從輕發落也未嘗沒這可能。可他若是不交代不配合,影響了自己,還有自己頂頭上司梁老爺的晉升,那郭師爺也是不介意把錦玉丟進真正的大牢,讓這位衣冠楚楚的小爺感受下生活的水深火熱。
清豐縣是個富縣,地處中南魚米之鄉,不像邊縣那麽貧窮動不動就賣兒賣女,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清豐縣沒有什麽大奸大惡之徒,不過要說起放浪形骸的狂客,清豐縣驕奢淫逸的風氣,欺男霸女,與人通奸,扒/灰背德愧對祖宗之輩,縣衙門裡也關著不少。錦玉生的霽月風光天仙一樣,又是嬌公子當贅婿享清福的首席,受慣了自家娘子的寵溺,和那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扣押在一起,怕是不堪忍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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