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癡情十載,心碎而絕,你養育愛子十載,亦到了你心碎之時,今日你編的這條長命鎖,索的正是他的命。”
因為這鬧鬧哄哄的鬧劇,原本停留下許多看熱鬧的人,聽到這句話,空氣瞬間沉默——
婦人很快反應過來,像是一隻發怒的老虎般,再次舉起了巴掌,被她威脅的小孩,卻只是睜著一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她:“有人來找你了。”
果然,有人急匆匆地過來,對著婦人大喊道:“不好了!你家小寶被毒蛇咬了!”
嘩——
人群中一陣躁動,看向小孩,竟是一絲不差!
婦人連滾帶爬地回家,看熱鬧的人也圍上去看是否真的這麽靈驗,巫詭沒了興趣,轉身就要繼續跑,卻被那青陽部少年一把抓住。
少年將他抱起來,放到眼前,嚴肅地看著他:“你果然就是巫族的人,據說只有巫族,才有佔命的本領,但是你們大巫教你們本領時,沒說過不能亂算命嗎?你現在輕言了一個孩子的生死,哪有轉身就跑的道理!”
巫詭:……
他終於舍得看了這個多管閑事的少年一眼,原本以為會和以前一樣,看見無數乏善可陳的過往,然而當視線落過去,他才發現,什麽也看不見。
因為這是天道昭示給他的緣,師徒之緣。
巫詭:……
難道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徒弟嗎?
他這樣的逆天之人,身上沒有任何可系緣的地方,所以十萬年來,從來孤身一人,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被天道安排個徒弟……
不過那時剛巧是巫詭最叛逆的時期,看著這個命中的徒弟,一向最知天命的他,居然不信命了。
孩童之身,洞知萬物般抿嘴一笑:“未來是由過去注定的,知道了過去,也就知道了未來,那孩子必死無疑,無話可說。”
青陽部的少年,名耒耜,卻狡黠一笑:“那可不一定啊~”
巫詭看著少年心中藏著小九九的樣子,淡定地眯起眼睛:“那不妨我們打個賭,如果那孩子最終活下來,就判你贏,我允許你拜我為師,如果死了,就是我贏,從此之後我們各走一邊,你不能靠近我一步。”
青陽耒耜:……
“不是,我輸了,我離你遠點,我贏了,還要拜你為師,合著怎麽著我也佔不到便宜,你立於不敗之地唄!呵呵,你這小屁孩,當別人都傻,怎不把你聰明死呢!”
雖是個幼童之軀,卻承載了十萬年靈魂的巫詭,靜靜看著他,很顯然,這個真正的“小屁孩”,還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但這個傳奇大巫,突然想認真打這個賭。
如今的他與其說是血肉之軀,不如說是成了一隻眼睛,一隻天道的眼睛。
他和天道共享視角,從此之後,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再也沒有秘密。
而當知道一切秘密後,人第一個會感受到的,竟然是無趣。
原來這就是祝龍冷血殘暴的原因,當一種力量太過無拘,是真的可以把所有生靈都視為玩物,讓自己越發冷卻的心,重新跳動起來。
但他不像祝龍那樣,喜歡那種簡單粗暴的遊戲,他更喜歡思考命運。
無所不知的大巫,現在要佔兩卦,兩個相反的結果,一個卜過去,一個卜未來。
那個孩子的死,是天道告訴他的,這個少年與他的師徒之緣,也是天道告訴他的。
他突然想為難一下,由無數代人類耗盡最珍貴的生命,共同供養出來的天道。
拴在因果線上的一切,既然早已注定,那又怎麽會出現兩種相悖的結果?
所以他淡定地看向少年耒耜:“那好,改成我輸了,就拜你為師。”
耒耜終於把他放下了,滿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然而突然間,他又想起來了:“不對!我也沒說要收你為徒啊!我只是想你帶個路好嗎!”
異常老成的小孩,卻懶得理他了,看向前方:“來了。”
果然,那婦人又來了,一巴掌就要扇過來,幸好耒耜及時擋住了她。
只見那婦人怒氣勃發道:“你這妖童,滿口胡唚!我兒子根本沒有事!你敢詛咒他!我要將你縛去見大巫!”
耒耜雖然擋著婦人,卻回頭衝著小孩笑道:“說來巧了,來的路上,剛好看到一個小孩被蛇咬了,我青陽部落多蛇,所以對蛇毒特別有研究,看見我背後那一大筐子了嗎?都是我采的藥材,其中有好幾味都是治蛇毒的,哈哈哈!算不準了吧~”
巫詭看了他得意的臉一眼,又看向瘋癲的婦人,那婦人眼神瘋狂,深處卻帶著一絲懼意,於是輕笑道:“你以為剪斷那條長命鎖就沒事了嗎?那條長命鎖不過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線,而你們之間的,是仙神也無法斬斷的因果線,上天注定了,你們母子緣分在今日了斷,所以你留不住他。”
婦人癱倒在地,雖然依然用不成聲的話謾罵,但明顯能看出她的色厲內荏,而這時又有人來叫:“不好了!不好了!小寶又抽過去了!”
這下是耒耜最先跑過去,將孩子的狀況看了一遍,看完後,一臉震驚地看向眾人:“有人喂他喝水來嗎?我不是讓人千叮萬囑過,這一天一夜,都不要喂他水喝嗎!”
婦人愣在原地:“只是喝了一小口,我看小寶嘴唇都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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