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李承安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下一刻,那小白臉扯住了他的韁繩猛地一拽。他放被拽得一個趔趄,便被那小白臉一把提住了後脖領,從馬上生拎了下來。
“……哎哎哎!大膽,快放開我!”
——
“速去救火。”方臨淵一把扯下為首的那個吱哇亂叫的指揮使,轉頭命令他身後的衛兵道。
那些番兵見他膽子這樣大,想必是世家皇裔,一時不敢怠慢,紛紛上前去取水撲救。
而那喝多了酒、被他扯得歪歪斜斜的指揮使則滿臉憤怒。
“你是誰!”他掙扎道。“還不松開我!”
“今日是你當值?”方臨淵提著他的手卻紋絲未動。
“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李承安惱羞得大叫。
方臨淵卻冷笑了一聲,拎著他走到了胡人屍體的面前。
卻見這指揮使,分明腰佩長刀,身著官服,卻在看到那屍體的模樣時嘔出聲來。
“你爹?我就是你爹。”
方臨淵面無表情,將他朝那屍體上一按。“把他嘴裡的東西摳出來,若碰壞了,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你祖宗。”
——
藏在齒關中的藥丸被李承安哆哆嗦嗦地摳了出來。
方臨淵一手接過,一手將他丟在一邊。
“一顆就夠了吧?”他用帕子托著藥丸,走到趙璴面前。
趙璴垂眼打量了那藥丸一番,點了點頭,說道:“多了也無用了。”
方臨淵點頭,將藥丸層疊包起來,收進袖中。
“你剛說,你爹是誰?”方臨淵眉眼一轉,又看向了李承安。“讓我聽聽,夠不夠買你玩忽職守該掉的腦袋。”
李承安正撐著膝頭在旁邊一個勁地乾嘔,看見方臨淵又來發難,抹了把嘴直起身怒道:“玩忽職守?這群突厥人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是我放他們進城的嗎!”
“上京各條街道都由你們巡邏執守,這群胡匪縱火殺人的時候,你們十六衛在哪,你又在哪?”方臨淵問道。
李承安漲紅了臉,片刻憋出一句:“……你誰啊你。”
方臨淵冷冷地收回目光。
就在這時,馬蹄聲自遠處疾響而來,幾人抬頭,就見是個錦衣的太監,一手握韁,一手另牽著一匹高頭大馬,朝他們飛奔而來。
李承安咽了口唾沫。
那太監的衣服他認識,只有皇上身邊伺候的人才這樣穿。
“宮裡來的人?”旁側,方臨淵低聲問道。
趙璴看著那人,點了點頭。
便見那太監在他們面前匆匆停下,縱身下馬,便上前在方臨淵面前跪了下來。
“侯爺,陛下得知榮昌街之事,急召您入宮。”
方臨淵與趙璴對視一眼,朝他點頭示意一下後,便走上前去。
那太監忙將馬牽到方臨淵面前,雙手將韁繩遞給他:“侯爺請。”
方臨淵縱身越上馬去,韁繩一扯,淡淡垂眼看了李承安一眼。
“你最好別知道我是誰。”他說。“到那會兒,就是你落在我手裡的時候了。”
李承安面如土色,便見方臨淵輕夾馬腹,韁繩一扯,縱馬入了夜色之中。
“他……他……”
接著,他便看見那太監朝那豔麗女子行了個禮,恭敬道:“參見公主殿下,奴婢先行告退。”
……公主?
李承安詫異地看向那女子。
卻見他神色淡漠,眉目低垂,像極了高立雲端的觀音。
太監朝他行禮,他卻無動於衷,一手提著那籃廉價的梔子,一手攏起衣袖,飄然越過他們,徑直朝街口的方向走去。
連目光都未曾施舍他分毫。
他前方的街道一片狼藉,血腥染塵,燈籠落地。大片的鮮花翻倒在地,被踩入泥中,原本瑰麗絢爛的色彩在劈啪燃燒的煙塵裡顯出幾分光怪陸離的鬼氣。
就在這時,夜風吹起,撩動起凌亂的燈籠輕輕晃動,清脆的銅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響了起來。
那女子停下了腳步。
被火焰與夜風晃的破損的光影裡,他停下來,抬頭看向那片搖曳的鈴。
接著,他走上前,從上頭輕輕取下了一盞。
李承安恍若看見了畫中走出的豔麗女鬼,正伸手去取活人的肝膽。
他大氣都不敢再出。
待他再回過神時,空曠的街道上只剩下被夜風吹動的遍地狼藉。
而那搖曳作響的鈴鐺鋪子之下,一錠白銀靜靜地躺在箱奩上頭。
作者有話說:
趙璴:方臨淵好像很喜歡?買下來,帶給他。
方臨淵:寶貝流火,趙叔叔送的你就收著:D
趙璴:???
第28章
方臨淵是在鴻佑帝寢宮的偏殿裡見到的他。
銅獸熏爐中嫋嫋地燃著安息香, 金幔低垂,窗外的宮殿燈火暄暄。
鴻佑帝這個時辰應當已是睡下了,寢衣外披著衣襟敞開的龍袍。身側的內侍替他奉上茶來, 他皺著眉沒喝兩口就放了回去。
“朕剛才才見過城防將軍與十六衛都指揮使, 都跟朕說他們毫不知情, 便是這些匪徒的去向都不得而知。”鴻佑帝神色鬱鬱。“剛才有人來報,說愛卿你就在當場, 朕這才急召你入宮,實是別無他法。”
“事發突然,恐怕兩位大人都未料到。”方臨淵聞言躬身說道。“還請陛下關照龍體, 定要先放寬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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