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方遊被方臨淵一腳踹懵了。
他扶著屏風站定,回過頭來,疑惑地看向方臨淵。
這將軍怎麽成了婚,人還開不起玩笑了呢。
——
與此同時,懷玉閣內,吳興海躬身立在趙璴的書案邊,低聲說道。
“回殿下,辦成了。”
趙璴垂眼翻動著桌面上的帳冊,淡淡嗯了一聲。
日頭西斜,暖融融地照在桌案上的帳冊上。趙璴朝後翻了一頁,便聽得吳興海繼續說道。
“原本安排去鴻臚寺的是兵部的孫承。奴婢按殿下的命令,提前打好了招呼,由元大人提前派人,換成了暫在兵部任職的卓方遊。”吳興海說。
“孫承?”趙璴聞言,輕笑了一聲。
“是。不出殿下所料,是三皇子的人。”吳興海低頭說。“只是不知,殿下怎會提前猜到?”
“方臨淵昨日在宮中惹了瞿華駿,又惹了趙瑤,他們兩個不會善罷甘休。”趙璴說。
“……殿下是在幫他?”吳興海抬頭看向趙璴。
趙璴沒出聲,隻拿起旁側的筆,在帳冊旁勾畫計算起來。
吳興海頓了頓,低下頭道:“奴婢多嘴了。”
只見趙璴筆下不停,很快便算出了這一頁帳冊的帳目細則。
安平侯府的帳目,當真是他見過最乾淨的。
每一筆出帳入帳都條分縷析,世家大族司空見慣的灰色帳目與人情往來一條都沒有。甚至每年莊上的收成,還會分一部分出去捐贈。據歲朝說,是侯爺拿來接濟虎牢關這些年戰死將士的家屬們的。
若非安平侯府家業甚巨,當真承擔不了他這樣的善舉。
——還是毫無目的的善舉。
世間真有這樣的人?
恍然間,趙璴的眼前又浮現起了昨日方臨淵擋在他身前時的模樣。
趙璴略一晃神。
待他回過神來時,他演算的草稿下竟多出了三道塗鴉。
纖細而淺淡的三道痕跡,與方臨淵脖頸上的傷痕重疊在了一起。
勾在他心頭的那根絲線,好像還沒扯斷。
作者有話說:
趙璴:他為什麽替我擋在身前?
方臨淵:玩手機玩的(冷漠)。
第11章 (小修)
趙璴向來容許任何形式的陰謀、算計,以及功利的目的。
他從小活在它們之間,這些東西於他而言便如同每天東升西落的金烏和春生冬亡的萬物一般,是世間法則運轉的一環。
所有人都活在其中。
方臨淵卻偏生不一樣似的。
能活在法則之外,不被陰謀的髒汙沾染的,只有被人想象出的聖賢與神明。
但他們從來都是冰冷的、被畫在脆弱的紙張或渾濁的泥胎上,不敢被人觸碰。
趙璴垂著眼,手指緩緩地劃過紙上那三道他畫出的痕跡。
冰冷的紙張不似溫熱的皮膚,觸在指尖並沒有昨日那般的實感。
趙璴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來。
——
此後幾天,方臨淵終於有借口遠離趙璴了。
他每日一回府上,便借口公務繁忙,鑽到書房中待到三更,甚至以“忙碌時誰都不見”的借口,接連幾日都沒見前來請他的吳興海。
方臨淵在忙碌中難得地重獲了幾分自在。
月上枝頭,夜深人靜時,坐在書房裡百無聊賴地翻話本的方臨淵也會有些感慨。
要是他父親泉下有知,肯定要驚掉眼珠子了。
畢竟他從小任性好動,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四書五經。在邊關前兩年,為了讓他讀書,他父親打斷了三五根藤條。
他父親哪裡見過他主動鑽進書房不出來的時候啊?
想到這兒,方臨淵嘴角往下撇了撇。
算了,與其看到他費盡心思娶了個男人回家,他父親在泉下還是什麽都別知道為好。
這樣的平靜一直持續了三天。
幾天下來,於洮漸漸看出了方臨淵是個事事親為的人,也漸漸放下心來,開始心安理得地躲懶;而方臨淵也順理成章地接手了於洮的大半工作,每天奔走於鴻臚寺各處。
這一日,方臨淵一直到戌時正才回到侯府。
剛到府門前,便見有侍從與雁亭等人一道站在那兒候著。借著略有些昏暗的燈光,方臨淵認出這侍從是霽月堂的。
“侯爺,大娘子請您去霽月堂用晚膳。”那侍從看見他,笑著迎上前說道。
方臨淵聞言應了一聲,便隨著他一同朝霽月堂去。
他長嫂總擔心他忙時不好好吃飯,偶爾是會喚他一道用膳。但這回,那引路的侍從欲言又止了幾次,還是小聲開口道:“侯爺,一會兒大娘子怕是要念叨您幾句。”
“什麽?”方臨淵一愣。
就見那侍從面露難色,說道:“夫人日日來給大娘子請安,大娘子知道您幾天沒見夫人了。”
方臨淵:?
他錯愕地看著那個侍從,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夫人告的狀?”他問道。
那侍從忙連連擺手:“不是的!是大娘子自己問的。侯爺放心,夫人定是向著您的,一會兒一定也會替您說話的呀……”
方臨淵顧不上聽他給趙璴辯白了。
趙璴這是有病吧!
別人不知道他是個男人,他自己不清楚?幾天沒見就要告狀,怎麽,還真跟他方臨淵過上日子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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