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使臣一時怔然,便聽領路的內侍朝著那女子行禮道:“奴婢參見五公主殿下。”
竟是大宣的五公主,那位豔名遠揚、嫁給了方將軍的公主殿下?
使臣們微微一愣,便紛紛朝著她行禮道:“參見五公主。”
只見那女子微微點頭,未再言語,倒是旁側那個冷漠倨傲的侍女替她開了口:“大人們平身吧。”
便見那內侍迎上前去,討好的笑容裡帶著試探:“殿下也是去參加皇上的賞雪宴嗎?”
只見那位冷豔的公主並未言語,只是微微偏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那內侍連忙躬身笑道:“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奴婢正帶著使團的大人們前去赴宴,不知是否能與公主同路罷了。”
說著,他瞟了那位公主一眼,又道:“……殿下剛才是與大人們說了一句樓蘭話?”
這試探的意思,便是樓蘭的使臣們都看出來了。
他們剛才才答應過方臨淵,一時間有些緊張,正猶豫著不知說什麽好的時候,便見那位公主殿下開了口。
“是。”只聽她說道。“學了兩句樓蘭話,問了大人們一聲好,怎麽,你也想學?”
那侍從急匆匆得連忙擺手,又是點頭哈腰地道歉:“奴婢哪裡有這樣好的福氣!不過是一時好奇,還請殿下恕罪……”
話沒說完,卻見那位公主已經偏過頭來,看向了使臣們。
“送的什麽?”又是一句正大光明的樓蘭話。
樓蘭使臣微微一愣,接著匆匆答道:“不過是一些葡萄奶酥,聽聞將軍素來喜歡,便帶了許多想獻給將軍……”
話音落下,他看見那位公主笑了。
像是冰雪覆蓋下綻放而起的紅梅,冷冽,美豔,勾魂攝魄的似乎成了精怪。
接著,他聽見那公主懶洋洋地笑著,轉而對那內侍說道。
“我問大人我樓蘭話說得怎麽樣,大人說我說得極好,像是在樓蘭出生的人一般。”只聽她說道。
“如何,還需要我為你翻譯嗎?”
那內侍連連躬身道歉,那模樣像是隻恨不能給這位公主跪下了。
而旁邊的樓蘭使臣們,也漸漸看出了其中的意味。
不過一些不值錢的葡萄奶酥,便需要這般隱秘地暗中往來……便是小小的一個下人都要防著,只怕方將軍不是謙虛,而是在這皇宮之中本就是踩在薄冰上的。
方才說得那麽隱晦……只怕也是眾目睽睽之下,方將軍所能說的最多的話了。
使臣們互相交換了眼神,接著,便見那位公主偏過頭來,又對他們說了一句樓蘭話。
“一會隻管進獻給皇帝,我會替他再要回來。”
只聽她這樣說道。
方將軍當真是娶了個好妻子啊!
使臣們感動極了,此情此景之下,也從善如流地用漢語答道。
“公主殿下不必客氣!本就是您的樓蘭話說得好,不用感謝我們的誇獎呢!”
作者有話說:
此後再見面的樓蘭使臣:方將軍!您當真娶了個好妻子啊!
方臨淵:???啥?
第95章
梅園遍地的白雪之上鋪展開了數丈寬的羊毛織金地毯。
雕金琉璃屏風後是雪滿枝杈的紅梅, 鴻佑帝端坐在禦座之上,笑著與周圍的使臣一同觀賞樓蘭國外使進獻入宮的珍寶。
樓蘭國的金銀器向來天下聞名,今年除此之外, 又送來了遠從西域運送而來的香料和寶石, 裝了滿滿的數個箱奩。
箱子一個個打開, 光耀奪目的黃金快將遍地的白雪都染變色了。
而最後一個箱子相較之下,則尤不起眼。
打開來看, 竟是些做工粗糙的乳製品。據外使說,千裡迢迢送來京城,一路為了保持新鮮, 還下了他們不少功夫。
鴻佑帝對此倒不甚在意。
他笑著點頭, 目光並沒在那一盒乳製品上停留多久, 便笑著看向來使說道。
“大人不遠千裡入京為朕祝壽, 真是費心了。”
那來使當即又說了一大段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詞。
鴻佑帝溫和笑著給他賜了座。
眾人說笑之間,旁側的薑皇后笑道:“聽說剛才大人還在途中遇見了徽寧?本宮與陛下倒是不知,徽寧是什麽學會的樓蘭話。”
說著, 她滿面笑容,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趙璴。
接引外使的是薑皇后的人,早在將他們引入梅園的時候, 就將路上發生的事報給了薑皇后聽。
此時,薑皇后面帶春風, 趙璴神色冷然,倒是禦座之上的鴻佑帝眉眼一揚, 轉而看向趙璴。
“徽寧會說樓蘭話?”他眉目中隱約帶著驚訝, 而訝異的神色之下, 掩藏的卻是冷冽的懷疑和試探。
趙璴什麽時候學的樓蘭話他尚且不知, 更不知道趙璴與樓蘭使臣乍然相見, 能有什麽話說。
他的目光停在趙璴臉上。
卻見他那女兒,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仍舊波瀾不驚。
只見她抬起眼來,徑直與他對視:“偶爾學過幾句,父皇不知道的事情還有許多。”
鴻佑帝微微一頓。
各國使臣都在這兒,趙璴這樣的語氣,實在太拂他的面子。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身為仁君,又為諸國之表率,他自不能當眾申斥責罰趙璴,染汙自己的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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