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聞笑了一聲:“日子好起來了也並非是一人之功啊,要是沒有阿鹽,哪裡來今天的田地生意?”
“做人不能忘本吧,難道要將人利用殆盡便一腳踢開?”
“我不是那個意思。”
曹勇全苦著一張臉,總覺得不是這麽個事兒,可曹聞又說的句句在理。
他正要開口,舉眸瞧見曹聞身後走來的人,隻好又閉上了嘴。
“大伯也別再為我們的事情操心了,更別試想著說要找個好姑娘來傳遞香火,白白耽擱了旁人。”
曹聞道:“先前一直沒說也是怕您氣著,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藏著了。我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總之是不可能分開的,若是大伯和鄉親們容不下,我們可以走。”
“祖輩的生在坳子裡,你往哪兒走去!”
曹勇全聽了這話急道:“眼看著日子不易好了起來,你可別同我鬧這些來!”
言罷,他看了一眼曹聞身後的許多鹽,沒好意思多瞧他,也不好再多言,一甩袖子扭身去了。
“那我就當大伯認下這事兒了。”
曹聞特地還吆喝了一聲。
曹勇全氣惱又無可奈何的罵了一句:“作孽的後生些!”
“誰跟你生米煮成熟飯了。”
曹聞聞聲,回頭見著許多鹽不曉得什麽時候過來了,他眉心微動,乾咳了一聲:“都聽見了?”
“嗯。”
許多鹽出了口有些重的氣,他看著面前的曹聞:“你真確定了嗎?”
“嗯?”
曹聞有些不解:“確定什麽?”
許多鹽默了默,其實當時和曹聞坦白以後,他沒有第一時間便完全恢復男子之身,任由著人去揣測,其實也並不完全是顧忌長輩以及怕人非議。
他和母親一路走到今日,其間狼狽落魄,朝不保夕,多少次差點丟了性命,謂之生死而言,這些都算不得什麽。
說到底,他還是怕曹聞,怕他受著非議和異樣的眼光,終有一日衝動和熱血褪卻了而後悔。
自己不在乎的東西,並不代表旁人也能做到如此。
曹聞還年輕,少年郎總是年輕氣盛,容易衝動許諾,但他比之年長,總不能不與之考慮,為他留下一線退路。
哪怕是有朝一日曹聞後悔了,彼時這段感情傷心的也不過自己一個人,這也對得起兩人在一起時曹聞對他的諸多包容於照顧了。
但今下見他同曹勇全坦言與篤定,他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味道來。
許多鹽明確的告訴曹聞:“你今天這麽一說一鬧,大家便都曉得了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彼時會如何議論說談你,你可準備好了?此後,也就再沒有退路可走了。”
曹聞眉頭一緊:“我一開始便不是一時興起才許的承諾,想著新鮮要跟你玩玩兒,為什麽會不確定。我連這些都怕,當初便不會讓你留下。”
“事情說開,他們若是汙言穢語鬧得我們無法安生過日子,我轉手把地一賣去別地便是。若是相安無事,自大家都好。”
言罷,曹聞握住了許多鹽的手,他忽而朝著方才聽了了不得消息還在難做消化的佃戶們道:
“我與阿鹽確是同為男子,過去,今時,來日,都會相互扶持共苦。今天便將事情同大家說開,給大夥兒一個準話,往後便沒什麽好可再議論的。”
一眾佃戶聽聞此話,懷疑沒懷疑的,面上都多了八分震驚,不過震驚之余,對曹聞卻又多了幾分敬佩。
許多鹽看著身側目光堅韌不拔的人,不由得抿了抿唇。
或許是從未有被選擇過,更何況是這麽堅定的選擇,縱使他心腸比一般人都要硬,此刻也不免眼眶有些發熱。
他回握住了曹聞的手:“正如阿聞所言,我和他所念所想皆為一致。”
許多鹽在心底還與曹聞說了聲謝謝。
世間萬事萬物瞬息萬變,沒有人能保證什麽可以永恆不敗,但至少在這一刻,他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曹聞的真心。
第49章
次年春, 李白桃紅,萬物複醒。
枯敗了一季的草木又再次繁盛了起來。
今年開春兒的早,天氣比往年都要暖和一些, 農戶都忙著在地裡下種子。
曹聞從自家的荒地裡去轉了一圈兒, 從去年十月裡開墾的地,歷史三個多月的時間,荒草叢生的地皮現在已經歸於平整。
現下入春, 新開出來的地裡竟也長了不少軟嫩的細草,不過在新篩剩下的沙泥土上格外的孱弱。
新開的土地, 土壤貧瘠倒也是尋常。
雖是如此, 若任其尋常, 那年秋的收成也便可見一斑。
說到底土地能肥沃起來, 不單是佃戶能多有些收成,更甚於是他也能獲益。
曹聞沒閑著, 在集市上走訪了牲口行。
而今最常見的肥料還得是牲口糞便。
村裡一戶人就那麽幾口子, 又沒什麽牲口, 家家卻都有地要耕種, 幾乎是沒有多余的肥料勻出給旁人用。
在村裡收攬不得什麽肥料,他也只有將目光放在集市上。
牲口行牛馬驢子騾的雜成一堆, 每日都有糞便產出,集市上都不必特意尋牲口行, 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熏天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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