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道:“邱姑娘的確是這麽同大夫說的,沒聽她提別的傷。”
邱蓮向來疼愛邱環,理應不會在這種事上同大夫撒謊,可是一個好端端的少年,哪怕身體再脆再弱不禁風,進一趟結界就出來吐半盆血,也著實不太可能。於是鳳懷月便同宋問一道過去看究竟,此時的邱環已經再度昏睡過去,邱蓮正在著急地拉住大夫詢問:“他剛出結界時看著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反而有性命之憂?”
大夫搖頭,道:“邱小少爺在剛出結界時,情況也稱不上有多好,不過現在的確是更重了。邱姑娘說令弟只是在瞻明仙主的結界中待了幾天,出來就變成這樣,屬實荒謬,所以最好還是再往前想一想,看他以前是否受過什麽陳年舊傷。”
“沒有,絕對沒有。”邱蓮一口否認,“我的弟弟一直與我住在一起,他並不愛惹是生非,平時連多的話都不肯說,怎會冒出陳年舊傷?”
“邱姑娘先別著急。”鳳懷月跨進院門,“瞻明仙主的結界,姑娘是親自待過的,理應知道那只是一片無晝無夜的混沌天地,並不會傷人。”
邱蓮氣惱道:“可是我弟弟在被關入結界前,肯定是沒受過其他傷的,若你們堅持結界內也不會受傷,那便只剩下了一種可能性,瞻明仙主在將環兒關入結界時,弄傷了他。”
這怎麽還訛上人了。當初司危將這姐弟兩個丟進結界時,鳳懷月就站在跟前,無非是一拂袖的工夫,何至於會弄傷。鳳懷月進屋看了看邱環,銅盆裡血漬未乾,確實觸目驚心。此時宋問與邱蓮仍在院中,大夫便湊過來悄聲道:“是新傷。”
鳳懷月一愣:“當真是在結界裡受的傷?”
“不好說是不是因為結界,但絕不是陳年舊傷。”大夫提議,“不如由鳳公子去問問瞻明仙主?萬一能問出緣由,我這頭也好對症開方。”
鳳懷月點頭:“也好。”
他讓宋問繼續陪著邱蓮,自己則是找到司危,問他結界的事。
司危道:“除非邱環有本事先從結界中醒來,再自殘。”
鳳懷月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件事就顯得更奇怪,你說他到底是從哪兒受的傷?”
邱蓮這回算是有功於修真界,現在她的弟弟莫名其妙傷得半死不活,仙督府自然不能不管。既然司危這頭問不出個四五六,那就只有從邱府的人口中尋求答案,幸好他們此時都被關在大牢中,也不難找,挨一挨二問過去——依舊什麽都沒問著。
一直負責替邱環調理身體的老大夫也說,沒見小少爺受過什麽傷。
鳳懷月回到住處,斬釘截鐵:“那就肯定是你的結界有問題。”
司危二話不說,揮袖就把他扔進了結界,半個時辰後再拎出來,鳳懷月暈頭暈腦,追著他滿院子打。
“今晚少進我的房間!”
是夜,面對緊緊關閉落鎖的房門,瞻明仙主一語不發轉身就走。鳳懷月站在門口聽了半天,確定對方是真的走了,於是在心裡回味,原來三百年前是這個調調。獨自睡一張大床,任意翻滾,也很快樂,他仰面朝天將被子一拉,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窗戶那裡就傳來“斯哈斯哈”的聲音。
鳳懷月納悶萬分,這麽鬼動靜?掀開床帳趿拉著鞋走過去,一開窗,赫然出現一顆奇醜無比的水鬼頭。
“啊!”
昔年舊事再度上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回瞻明仙主手頭沒有那麽多妖魔鬼怪,所以只能用水鬼充數來嚇人,所幸效果差不多。鳳懷月睜著眼睛在床上坐了大半夜,硬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轉頭看看身邊的罪魁禍首,倒是睡得很熟,於是越發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夾著枕頭就去投奔余回。
清江仙主對這一套流程很是熟練:“是可忍孰不可忍,分,必須分!這樣,你先在這裡休息,明日一早,我去替你找他。”
言畢,呵欠連天出門尋地方繼續躺。鳳懷月成功霸佔了余回的床,揮袖滅燈美美入睡,這大概也是多年前養成的習慣,總之他是沒有任何拘謹,睡得比在自己床上還要更加舒服,翌日中午神清氣爽伸著懶腰出門,將瑤光仙尊看得目瞪口呆。
鳳懷月及時解釋:“我房間裡鬧鬼。”
瑤光仙尊訓斥:“胡言亂語,彭府哪裡來的鬼?退一萬步講,即便彭府當真鬧鬼,難道你還會怕鬼不成?再退一萬步,彭府客房何其多,你就非要來此處借宿?”
鳳懷月:“……”你要這麽說,也對。
關鍵時刻,幸有余回及時趕到,連哄帶騙地將老仙尊送走,再回院中時,司危也尋來了,正靠在門框處,道:“看來功夫的確不及當年,竟然能被那老頭說得啞口無言。”
鳳懷月目視前方,聽而不聞。
余回及時加入這個家:“阿鸞讓我告訴你,他要同你分手。”
司危:“你告訴他,我不準。”
余回:“他不準。”
鳳懷月:“什麽事都由他說了算嗎?”
余回:“什麽事都由你說了算嗎?”
司危:“是。”
余回:“他說是。好了,可以了,白天就先吵到這裡,我還要去一趟仙督府,晚上回來再繼續。”
鳳懷月被迫將已經準備好的“憑什麽”生生又咽了回去。
缺失了清江仙主這尤為重要的一環,架就不是很能吵得起來了。待他禦劍離開後,小院裡寂靜一片,鳳懷月經過短暫考慮,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慣著對方大半夜四處放鬼的惡行,於是繼續目不斜視往院外走,結果被司危扯住了發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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