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爭來爭去,最後還是鳳懷月出面調停,不如你們都來,我並不嫌多。
瑤光仙尊聽著這鬼話,覺得自己馬上要升天,他胸悶萬分,怒斥眾人,療傷而已,有何可陪?
余回解釋:“倒也不是非陪不可,但仙尊有所不知,阿鸞腦部受過重創,性格比起先前來還要更加刁蠻幾分,動不動就語出驚人,四十九天並不算短,得有個人時刻管著他。”
鳳懷月叉起腰:“把話說清楚,我哪裡刁蠻了?”
嗓門不小,又尖又利,瑤光仙尊當場夢回三百年前,而一想到要與這花花世界裡的花花蝴蝶共處四十九天……確實得有個人管管。
而現場一共就只有三個選擇。
全靠同行襯托,瞻明仙主立刻就成為了唯一的正確答案。
鳳懷月被司危親手拎進了靜室。
彭流與余回功成身退,合力關上了靜室石門。四十九天,將近六百個時辰的打坐,哪怕有這絲那絲的軟墊,鳳懷月也還是坐得屁股痛,而比屁股更痛的,是療傷時那如猛獸啃噬的撕扯感。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破爛的靈脈正在得到修補,但體感上,血肉又好像被火刃一寸一寸地割了下來。
在意識模糊間,他覺得另有一股冰涼的靈力被灌入了自己體內,像是一道春泉,澆熄了那些燥熱的火焰。
……
魯班城中,兩位仙尊與瞻明仙主聯手替鳳公子治傷的消息,也很快就傳開來。穿著寬大黑袍的男人默不作聲壓下鬥笠,一路穿過長街與集市,最後拐進了一處城中小院。院中正在坐著曬月亮的少女見到他,一點都不意外,將手裡不知從誰家摸來的鹹菜丟過來一條,笑嘻嘻道:“請你下酒!”
溟沉取下鬥笠,沉聲問:“他人呢?”
“你沒聽到消息嗎?”紅翡站起來,“他在彭府的後山,正被修真界最有權勢地位的一群人簇擁著,我先前還在納悶,你怎麽對人家如此心心念念,原來那就是鳳公子啊。”
溟沉將鬥篷也脫下來,隨手丟到一旁。紅翡視線不落由在他微微鼓脹的肚腹處,嫌惡地一皺眉。鬼煞與鬼煞也是不相同的,她原以為眼前這個看起來樣貌堂堂的鬼煞,殺人的手段會稍微高明一些,卻沒想到竟然會是最不入流的髒種,張開嘴活吞對手,簡直像是那些遊走在腐爛森林裡的腥臭巨蟒。
呸,也不嫌惡心。
溟沉並沒有看到她的嫌惡,或者說即便看到了,也不會在意。這件事確實是惡心的,所以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他其實更願意去吃楊家莊那漫山遍野的野花與野菜,用泉水煮了,再用香油和鹽去拌。
但這回,他在離開千絲繭的前一個瞬間,忽然想起了司危,於是還是張開嘴,將那隻還剩最後一口氣的、在繭殼中修煉數百年的大妖吞進了肚子裡,然後蜷縮在一顆樹下,直到對方那顆如火一般的強大妖丹徹底融入自己的血脈。
紅翡在他面前攤開掌心:“給。”
溟沉問:“這是什麽?”
“大美人讓我交給你的。”紅翡坐在磨盤上晃著腿,“瞻明仙主也想要,我都沒給他,看到上頭沾著的血了嗎,這可是姑奶奶我用這裡帶出來的。”她指著自己胸上的傷口,“怎麽樣,夠仗義吧?”
“於你而言,沒有仗義,只有利益。”溟沉將蘊音珠放在耳側,稍微遲疑片刻,方才用力捏開。
鳳懷月並沒有在其中存放太多言語,只是讓他走,走的越快越好,越遠越好,不要回楊家莊,還說等到自己傷愈之後,會找機會與他見面。
溟沉道:“他關著他。”
“也不算關,療傷而已。”紅翡側過頭,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療傷的地點彭府後山,還有不少弟子把守,我就算想幫你,這回也千真萬確進不去了,不過倒是可以替你想個別的法子。”
溟沉抬頭看向她。
紅翡豎起一根食指:“我認識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應該能幫到你,把大美人重新搶回來。”
溟沉道:“我以為你是三頭吃,沒想到竟然是四頭。”
“對啊,我這人就是這樣。”紅翡並不遮掩,“你也好,瞻明仙主也好,大美人也好,還是隨便別的誰,反正我只看好處,誰給我的好處最多,我就替誰辦事,公平得很。現在你們四撥人都殺不得我,還得靠我,這便是我的本事。”
溟沉問:“第四方是誰?”
紅翡咯咯一笑:“第四方啊,似乎是你的老熟人,怎麽樣,見是不見?”
……
靜室中,兩位仙尊撤回掌,閉起雙目調息。司危伸手將坐不穩的心上人接住,先擦了擦汗,又順勢低頭在那冷浸浸的嘴上親了一口。鳳懷月昏昏沉沉歸昏昏沉沉,但是理智尚存,對他這種不分場合的親熱之舉大為不滿,又不想費力氣罵,於是抬手就是一巴掌,聲音那叫一個清脆,直扇得兩位仙尊都訝異地睜開了眼睛。
司危一把攥住那在半空中揮舞的手,先發製人,皺眉看向瑤光仙尊,很不滿意地興師問罪:“他為何被治得脾氣越發暴躁了?”
作者有話說:
司危:少反思自己,多責怪他人。
第38章
瑤光仙尊頓時被勾起不好的回憶, 問:“他的脾氣,何時好過?”
叫嚷起來能吵得整座山頭都不得安生,堪稱修真界第一胡攪蠻纏,這性子別說打你一巴掌, 就算打你十巴掌, 也實屬正常。不提別的,單論這從裡到外沒一處完好的重傷, 若放在旁人身上, 只怕早已崩潰萬分臥床不起, 他卻還能拖起病軀跑出來興致勃勃地到處閑逛,再順便去千絲繭裡斬個妖, 叛逆程度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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