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縱任性,愛湊熱鬧,想一出是一出,所到之處就沒個消停,屬於隔壁小夫妻吵嘴,他都要搬一把梯子掛在牆上看的類型。日常喜好奢靡享樂,興致來了滿街撒玉幣,一擲千金買各種稀奇古怪的醜東西,被罵上天也不改,這種雞飛狗跳不顧旁人死活的性格,不拆房的確就算乖。
司危瞥來一眼:“他乖與不乖,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
余回發自內心地答:“這還真不一定。”
畢竟我也沒少被他拉起來夜半談心,當然了,十回有十回都是在罵你。
司危冷冷道:“就知道你那些年沒少挑撥離間。”
余回深吸一口氣,他原是抱著狂喜來的,以為故友魂魄仍在,卻沒想到搞了半天,會是這麽個堪稱駭人聽聞的“在”法,一盆涼水潑上頭,這陣也是興趣索然,沒什麽心情同他吵架,便轉身向外走,走沒兩步想起一事,又重新折返,一把將司危肩頭的白色靈火扯回來,斥道:“還給我,你自己在這裡好好反思幾天!”
司危並未阻攔,小白看起來卻不大情願,再度左右擰動想溜,抗拒態度之強烈,若非沒法出聲,估計早就扯起嗓子開始哭嚎。但余回態度卻十分堅決,將它往錦囊中一塞,還要順手畫張符紙鎮住。好歹也是由阿鸞親自煉化的靈火,若就這麽丟在枯爪城中,指不定要被司危與那群骷髏架子養成什麽樣,還是帶在自己身邊安心些。
枯爪城外,彭流正遠遠等著,一見他出來,便急忙迎上前:“如何?”
“並非你我想的那樣。”余回道,“不算好事。”
彭流追問:“有多不好?”
“要多不好,便有多不好。我看往後還是得想辦法多管著些。”余回回身,又遠遠望了一眼城中,“否則他若一念成魔,天下可沒誰能拉得住。”
彭流訝然:“這……成魔?”
一頭烏雲沉沉。
一頭黃沙漫漫。
阿金鼓足勇氣上前搭話。他方才在心裡分析半天,想要取得一位將軍的信任與好感,最快的途徑是什麽?答,當他的兵。於是這晌便道:“不知這支隊伍,還征兵嗎?”
將軍抬起頭:“怎麽?”
阿金看著對方烏青的眼眶,以及不斷滲出鮮血的脖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哆嗦:“我我我是說,我也想加入這支隊伍,與眾兄弟一道抗擊外敵!”
“你沒聽到嗎?”將軍歎息,“我們已經快要發不出餉銀了。”
阿金忙道:“能讓我吃飽飯就行。”
“看你身板單薄,可不像是能打仗的樣子。”將軍道,“我的軍營中,不養廢物,你若想來,就要證明自己不是廢物。”
阿金問:“如何證明?”
將軍放下手中茶盞,一把拎起他的衣領,拖著向大軍走去。
阿金毫無防備,差點驚呼出聲,本能地想拔劍,本能地想求救,但好在最終都壓了回去。他在心裡給自己不斷打氣,老吳能斬妖,自己也能斬,萬一這些士兵也都是一些花架空殼呢,不足為懼,不足為懼!
鳳懷月將目光從阿金身上移回來,自己斜靠在櫃台旁,對那正在哄睡嬰兒的女子意有所指道:“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啊。”
老板娘只是稍稍皺眉,表情多有疑惑,看起來完全沒懂。
“咳!”鳳懷月收起拽文的心,換更通俗易懂的人話,“既然皇帝昏聵,一心想讓大家送死,那將軍為何還要如此盡力輔佐?”
老板娘道:“無非是因為一個‘忠’字。”
鳳懷月卻道:“恕我直言,力保這樣無能的國主居於高位,對百姓而言,並非福,而是苦。將軍愛兵如子,再忠下去,怕是大家會連飯都吃不上,到那時,難道眼睜睜看著所有兄弟一起餓死嗎?照我看,倒不如殺了舊帝,另立賢明新君!”
老板娘幽怨道:“可惜我的夫君做不出弑君之事。”
“他做不出,我們幫他做。”鳳懷月鬼鬼祟祟壓低聲音,“瞞著你男人,不讓他知道。”
老板娘終於肯抬起眼睛:“要怎麽做?”
鳳懷月做了一個乾脆利落的手刀:“你想辦法瞞過將軍,借給我五百人馬,我恰好有那麽一些些本事,足以率他們北上潛入王城,即刻誅殺昏君!”
老板娘搖頭:“你甚至都離不開這片沙漠,走吧,朝著前方走,你要是能順利離開,我就答應給你兵。”
鳳懷月試探:“前方有什麽,我為何不能離開?”
老板娘卻已經一掌將他推出了茶棚,粗野蠻力當胸一按,鳳懷月差點吐出一口血。他跌跌撞撞胡亂一抓,好不容易才站穩,然後看著手裡半截腐敗的胳膊,頗為誠懇道:“兄台,真是對不住。”
半臂殘兵大怒,舉起另一隻手便朝他攻來,鳳懷月靈活閃身,還順便將正在另一名妖兵手下挨打的阿金扯到身邊:“走!”
“走,又要去哪?”阿金氣喘籲籲地問,“將軍說了,只要我能打得過他的兵,就讓我們加入他的營。”
“但你明顯沒打贏。”鳳懷月道,“所以先隨我走!”
阿金稀裡糊塗,被他拽住動彈不得,只能迎著狂風往大漠與密林的交界處跑,一邊走一邊提心吊膽地提醒:“當真就這麽走了嗎,他們怎麽還跟著咱們?”
“步步留神。”鳳懷月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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