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老板娘也想讓兩人盡快抵達,所以沙漠的范圍也在不斷縮小,潮濕的林間霧氣迎面而來。鳳懷月抬腳踏上松軟的松針與泥土,而幾乎在同一個瞬間,他的耳朵就敏銳捕捉到了一絲異響!
阿金眼疾手快,拔劍將鳳懷月擋在身後。
一隻斑斕猛虎搖晃著尾巴,從林中緩緩步出,而後便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十隻,它們大張著嘴,凶相畢露。而大漠中的兵士們在虎群出現的瞬間,就已經紛亂起來,紛紛握緊長矛,調轉槍頭對外。
阿金看出端倪:“他們並不是一夥的。”
鳳懷月分析:“或許虎群是由那位皇帝操縱,用來看守住他的將軍。”
虎群步步逼近,兩人不自覺便往後一退,黃沙的范圍卻也跟著一退。鳳懷月回頭看向老板娘,就見她雙眼正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激動,像是迫不及待要看著這道猛獸屏障被摧毀。
阿金握緊劍柄,道:“我先去試試。”
鳳懷月點頭:“好。”
阿金雖說修為低微,但低微並不是沒有,進千絲繭之前,也是做了許多手準備。鳳懷月站在原地,看著阿金與虎群鬥在一起,初時還有來有往,後頭便開始滿乾坤袋地往外掏符咒與法器,叫聲也逐漸慘烈起來。
“啊!”
阿金腳下一滑,癱坐在地,眼看一頭猛虎兜風咬來,頓時腦子空白,幾乎想要等死了,卻沒等來死。鳳懷月一劍將妖物斬為兩截,難以理解道:“虧你家中還有生病幼子,面對生死險境,主動閉眼伸脖子算怎麽回事?”
阿金被他訓得萬分慚愧,同時還很震驚,主要震驚在對方的修為,一劍就能將那般凶惡的大妖斬殺,這……他內心狂喜,頗有那麽一點抱上大腿的激動,連聲問道:“仙師不是說自己重病初愈,還有許多後遺症,虛弱得很嗎?”原來竟都是騙我的!
鳳懷月回答:“因為有後遺症,所以只能一劍斬一妖。”
阿金被這句話的奪目光輝刺得睜不開眼,喜道:“一劍斬一妖也行啊!一劍斬一妖,仙師,仙師……你怎麽吐血了!”
鳳懷月單手撐著劍,繼續耐心回答:“因為有後遺症,所以斬完就要吐血。”
阿金趕忙扶住他,覺得觸手一片冰冷顫抖,心裡也慌張,眼見虎群又在蠢蠢欲動,他想拖著鳳懷月暫時回到沙漠中,老板娘卻不肯,黃沙繼續縮小,猛虎繼續上前,鳳懷月搖頭:“別走了,沒用,靈火呢?”
阿金將乾坤袋胡亂解下來,又道:“可尋常修士並不能直接將瞻明仙主的靈火歸為己用,須得找煉丹師慢慢煉化。”畢竟當初彭氏滿城飄灑的靈火即便已經細如雨霧,大多數人也依舊被灼得靈脈發麻,更有甚者,當街滾得痛不欲生,回家足足躺了三天才緩回來。
鳳懷月明白這個道理,但同時也有一種不知從何而起的手欠,十分按捺不住,況且當初在魯班城時,他並沒有因為入體的靈火而感受到半分不適,那或許眼下也同樣不會。
至少,摸一把總沒問題嗎?摸一把,沾點那位瞻明仙主的福氣呢。他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將手伸入乾坤袋,虛虛一握。
兩簇靈火頃刻沒入他的靈脈!
鳳懷月心裡一驚,火速將手抽回來,卻已經來不及製止。靈火入體,整條靈脈霎時如火燒針刺,若不是有阿金扶著,他差不多也得就地躺平。汗珠大顆大顆滑下額頭,整張臉也面無血色,仿佛又回到了重傷初醒那段時日,閉眼疼,睜眼也疼,疼得天昏地暗,疼得日月無光。
阿金緊張極了:“仙師,仙師!”
手欠屬實是要得教訓的。鳳懷月牙關緊咬,眼見虎群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自己卻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便昏昏沉沉地想,什麽破火。
三百年余前的鳳懷月也這麽說過,什麽破火,我不要了。
司危看著被他撒潑耍賴滾成鹹菜缸的床,再看看丟了一地的枕頭與被子,皺眉道:“靈火也是你能隨便取來玩的?”
鳳懷月正被靈脈內的火焰灼得肺腑劇痛,也沒心情吵,虛虛一伸手:“那你拿走吧,快些。”
司危倨傲地握住那截細白手腕:“求我。”
鳳懷月繼續細細弱弱地哼唧:“不要耽誤我出去找樂子,最近宴席多得很。”
司危:“……”
最後他還是沒將靈火收回,而是把人拎進密室,鎖了整整半年,親自調教,直到那些靈火全部安安穩穩融在他的靈脈中,方才放出來,而此時早已春去冬近,四處寒風瑟瑟,連宴會的影子都沒剩一個。
尋歡作樂愛好者鳳懷月簡直氣得要死。
罪魁禍首還要在旁邊冷嘲熱諷。
“你去啊。”
鳳懷月擼起袖子就是一巴掌。
靈力確實漲了。
主要體現在這一巴掌的聲響比起當初,更要清脆幾分。
而面對這位敢於扇瞻明仙主的法外狂徒,靈火並沒有讓他痛苦太久,很快便化為一片酥麻的撫慰,溫暖得如同戀人的懷抱。
鳳懷月稍稍松了口氣。
阿金問:“仙師?”
鳳懷月站直身體:“沒事了,這些靈火確實與傳聞中不同,你也可以試試,不必都給我。”
已經被他坑過一回的阿金:十分感動,然後拒絕。
第9章
鳳懷月雖說已經忘了那半年的密室禁閉,但禁閉的成效顯然並沒有因此消退,靈火與他的身體契合得宛如共生體,微微發燙的靈脈像一根正在沐浴陽光雨露的藤,充滿了旺盛蓬勃的生命力。而在經受了漫長無邊的病痛折磨之後,突然能擁有如此輕松的,能明確感受到自己“活著”的時刻,他也心情大好,連帶著看虎群也順眼幾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