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順眼歸順眼,當斬還是得斬。
他握緊手中佩劍,吩咐道:“你去後頭。”
阿金趕忙後退幾步,一隻手還伸進乾坤袋裡備著,準備稍有不對,就將符紙法器再拋出來一批。
老板娘也站在大漠深處,一動不動地看著鳳懷月,看他凌空揮劍斬殺妖獸,如白虹勢不可擋。將軍則是站在心愛的妻子旁邊,瞳孔擴散,眼眶烏黑,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著,整個人看起來幾乎已經要被繁忙的軍務壓垮,疲憊得很,搖搖欲墜。
“夫君,你別擔心。”老板娘輕輕靠在他的胸前,“你看他,他是有本事的,並不像以前闖入的那些廢物一般窩囊,我們這回或許當真能得救呢。”
將軍的喉嚨裡發出古怪的氣音:“咕嚕嚕嚕……好。”
虎群很快就化為一陣黑煙。
阿金從未目睹過如此厲害的修為,激動得要哭不哭,甚至敢大逆不道地誇上一句:“就算是瞻明仙主來了,我看也不過如此!”
鳳懷月合劍回鞘,敲敲他的肩膀:“這話留著出去說。”
阿金嘿嘿賠笑,出去那那那就不敢了,他回頭瞄了一眼,見將軍夫婦與兵士們仍站在原地,便又悄聲問:“仙師,咱們現在是要走嗎?”
鳳懷月道:“走是要走,但不能空手走,我方才已經與老板娘談好條件,問她要五百兵士。你我接下來的路途還不知要遇到什麽,帶著幫手,有架就讓他們去打。”
阿金覺得這主意雖然不錯,但也有一個問題:“可仙師不是說,這支軍隊絕大多數兵士,都是由老板娘的怨念所幻化出的虛景嗎,也能打架?”
“不能,所以我也沒全要。”鳳懷月道,“你忘了?裡頭還混了五百個真貨。”
雖說個個腐爛掉渣,搖搖晃晃,但總比沒有要強。
阿金仍舊覺得此舉不妥,因為一共就五百個嘛,哪有都討了來的?千萬別一不小心又惹怒那對大妖!鳳懷月卻覺得沒問題,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吩咐道:“你去把將軍引開,我去要人。”
阿金:“……”
老板娘這回並沒有再刁難鳳懷月,她說:“那你自己去挑吧,去密林另一頭,你一定能殺了皇帝。”
“挑誰都行?”
“挑誰都行。”
半個時辰後,阿金在密林深處找到了鳳懷月,此時他身邊已經圍了五百名缺胳膊斷腿的殘兵,個個汙泥滿身,絕大多數衣不蔽體,頭髮也板結著。這麽一堆妖,混在數萬大軍中尚且能看得過去,此時單挑出來居於一處,就算是在魯班城見過大世面的專業向導,也有些頭皮發麻,蹲在地上乾嘔半天。
鳳懷月丟給他一道符咒,用來遮蓋四周彌散的,仿佛來自地溝深處的爛苔蘚氣味。阿金氣喘籲籲地緩了半天,坐在樹下問:“仙師是怎麽說的,那老板娘還真就答應了?”
“其實不難。”鳳懷月道,“她心中執念太過明顯,只要順著這個執念,就很好騙。”
殺了皇帝,獲得生機,獲得一個安穩居所。看似大凶的妖,內裡也無非是個想守著丈夫與孩子安穩度日的平凡婦人。阿金道:“我看那將軍上半身與下半身都不囫圇,皇帝在生前應當是腰斬了他,死法太慘烈,他妻子的怨念才會那般濃厚。”
鳳懷月問:“皇帝在何處?”
一名兵士緩緩抬起手臂,指向密林以北。
鳳懷月用手中的木棍拍了拍他:“行了老兄,放下去吧,多謝。”
阿金道:“這些人的衣服實在太破太爛了,並不能分辨出朝代。”
“三千重世界,每一重內都是鬥轉星移,歷史如長河,帝王何其多。”鳳懷月丟下木棍,靠著樹咳嗽了兩聲,“歇一陣吧。”
阿金應了一聲,他對鳳懷月的來歷充滿了好奇,但也知道不該問,便隻湊到跟前坐著,沒話找話地說:“仙師這把劍叫什麽名字?”
“沒名字。”鳳懷月道,“這是我在離開莊裡時,找一個老鐵匠現買的,你也覺得醜吧,醜就對了,那老頭確實沒什麽審美,不過好在便宜,也結實。”
阿金:“……”
修真之人的劍,也能如此隨意的嗎?
鳳懷月卻不嫌棄。他知道自己在幾百年前,肯定也曾有過一把很好的劍,但往事已矣,沒了就是沒了,眼下能踏實握在手裡的,才是好的。所以這回來魯班城,還專門精挑細選了一個不算便宜的劍墜,將大鐵劍隆重打扮了一番。
阿金道:“這劍墜是金蟬城所出。”
金蟬城,余回的地盤,鳳懷月當初沒少去,但他現在想不起來,還被灌輸了一腦袋錯誤情報,於是就自我感覺很有道理地感慨,啊,原來是金蟬城所出。想當初那位清江仙主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現在我高價買點東西,讓他多賺一些,也算是還了些許情債。
很好,不錯。
他又問:“你還知道什麽與鳳懷月有關的事,說來聽聽。”
因為是在千絲繭內,所以阿金也不再顧忌,不過關於鳳懷月的消息,大多是些街頭巷尾的傳言,只能聽個熱鬧。頭號緋聞對象余回,排第二的就是彭流,畢竟當初越山仙主也是時常將第一大美人請至家中賞景赴宴的。
修真界攏共就這麽兩大話事人,還全部都與鳳懷月說不清道不明,實在不成體統。阿金道:“幸好還有一個瞻明仙主,很清醒,絲毫不為美色所動,據傳他經常怒喝訓斥清江仙主與越山仙主,也經常將鳳公子從他們家中強行擄走,再關押在自己的六合山大殿中,親自看管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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