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宋問道,“得先把她找到。”
仙督府眾弟子取來鐵鍬,合力將那處地洞往大擴。初時幾丈是很窄的,後來卻突然變寬,再後來,弟子們紛紛腳下打滑,“咚咚”跌了下去,片刻後,聲音從地下傳來,嘈雜道:“瞻明仙主,這裡還有許多房間!”
鳳懷月忙道:“我們也下去看看,萬一真的能找到紅翡!”
彭循與宋問一前一後跳入坑中,鳳懷月則是被司危抱下來的。仙督府弟子放出十幾道照明符咒,將四周都照得亮堂堂,這處地穴並不小,兩側各有十余個落鎖房間,破開之後,裡頭胡亂堆積著許多卷落了灰的紅綢。
空氣中沒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濃烈的香,估計是在染色時加入了某種香料。尋常人聞了,可能只會覺得膩,可一旦知道這些綢緞是由何而製,這份香膩裡便多出了一股陰森的毛骨悚然。
眾人繼續朝著地道深處走,越走,香味就越濃,待走到回廊盡頭一扇緊閉的木門前時,這股香氣幾乎像是已經有了實體,正在黏膩地滴滴答答。彭循強忍著惡心,一腳踹開門!
這回沒有少女的屍體,但出現在眼前的場景,卻比成百上千的屍體還要更加詭異幾分!這是一處空空蕩蕩的大殿,地上點著近百支白色蠟燭,牆壁上濺滿了血,而最為恐怖的,是那懸掛在半空中的,由四面向中間延伸的紅綢,它們在半空中結成了一個圓形的繭。宋問看了一陣,驚道:“它在動!”
一呼一吸,一起一伏,像一隻巨型的、正在準備鑽出來的蛆蟲。
司危抬手一劍,紅綢應聲斷裂,巨繭重重砸落在地。彭循與眾弟子一擁而上,將紅綢一圈一圈扯開。繭殼在地上滑稽地轉圈滾動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轉到最後,已經能隱約窺出人形。
鳳懷月道:“小心!”
話音剛落,最後一寸紅綢也被彭循扯落。一個大腹便便,滿身錦緞的胖子緩緩爬了起來,他像是剛剛睡醒,又像是被摔懵了頭,一雙綠豆眼眨巴幾下,忽而扯著嗓子尖叫:“還未到時間,你們怎就將我放出來了!”
言畢,竟然四肢並用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又想往紅綢堆裡鑽。彭循將他一腳踢回原處,那胖子卻痛苦地蜷縮在了一起。司危用劍挑起紅綢,扔在他的身上,對方立刻用雙手攥緊,貪婪地聞了起來。
“先帶他回去。”司危吩咐。
仙督府的弟子將他連人帶綢五花大綁,胖子也並不抵抗,只是一直在聞那紅綢。在大殿的一角,還有一處極小的窟窿,像是年久失修雨水倒灌的裂口。彭循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破破爛爛的衣擺,歎氣道:“這是紅翡的裙子,她應該是跳了進去。”
幾道照明符搖搖晃晃地飄在窟窿中,照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再想抓住她,可就不大容易了。彭循調了新的一撥弟子過來繼續挖鑿,其余人則是先行回了仙督府。
這名被裹在紅綢中的男人,便是雪海山莊的主人夏仁。他只有在被裹入紅綢中時,才能像個正常人一般睡著,而只要一被剝離,立刻就會痛苦萬分地痙攣尖叫,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麽狗屁邪術。聞訊趕來的彭流被吵得耳鳴,一腳將人重重踢回紅綢堆。
鳳懷月再次篤定,與陰海都有關的,果真都不是什麽正常東西。而一想到陰海都,他就又想起了溟沉,想起溟沉,就不自覺抬手想摸自己的頭。結果司危捏住他細細的手腕,命令道:“不準摸。”
宋問不知這當中的彎彎繞,只能感慨一句,果然霸道。
偏偏大美人還真就很吃霸道這一套——當然,也有可能是鳳懷月下午剛剛才出靜室,還沒來得及休息,緊接著就遭遇了一二三四次的精神攻擊,所以此時正疲憊得很,懶得吵架,看起來就分外乖順聽話,嗯一聲,垂下手,老老實實跟著司危往家中走。
小宋:學到了!
並且也不藏私,當晚就將這一重大總結分享給了小彭。
彭循誨人不倦:“那你下回也學著霸道一些。”
宋問一拍他的大腿,投美人所好,這事我擅長,就這麽乾!
兩個人坐在屋頂上,曬著月亮聊天,不遠處一處宅院清幽雅致,便是鳳懷月的住處。
瞻明仙主是半個時辰前進去的,直到現在還沒出來。
屋中燈火跳動,鳳懷月問:“你今晚又要宿在我房中?”
司危剛剛沐浴完,頭髮還泛著潮意,寢衣大敞,該露的不該露的,並沒遮住多少。他道:“三百年前,是你哭著喊著不許我走。”
“由你一張嘴去說。”鳳懷月拒絕相信,他從被子裡直直伸出一條腿,去踢對方,卻反而被握住了腳腕。眼看三百年前勤學苦練出的本事馬上就要派上用場,鳳懷月火速收回腳,道:“我今晚想一個人靜靜,你回自己房中去睡。”
司危:“夏仁半夜會從你床下爬出來。”
鳳懷月:“……”
司危忽然捏著嗓子,學那胖子“啊啊啊啊”的顫抖尖叫,同時還要用冷冰冰的手去戳露在被子外的腳。鳳懷月往後一縮,如實評價道:“夏仁就算半夜真爬出來,也沒你現在可怕。”
司危將下巴架在他肩頭:“三百年前你可沒這麽膽大。”
鳳懷月沒上當,三百年前我就算膽子再小,也不可能怕你的無聊啊啊鬼故事。
司危點頭:“你確實不怕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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