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送,你想都不要想。”姑娘急忙將香囊藏進袖子裡。
鳳懷月討人嫌地湊上前:“送情郎的?”
姑娘臉紅撲撲的,嘴硬:“你這人別胡說,他才不是我的情郎,我們才認識了不到六個月。”
鳳懷月不理解:“六個月還不夠久?”
姑娘奇怪道:“那當然不夠久啊。”正說著,一名青年恰好從林子裡走了出來,姑娘立刻不太好意思地閉了嘴,又在鳳懷月身邊磨蹭半天,方才假裝不經意地跑過去,將手中的帕子遞給他,兩人遠遠站著說了幾句話,連手都沒碰一下。
司危走上前:“你在看什麽?”
鳳懷月用胳膊肘一搗他:“我們有沒有這種互相暗戀的階段?”
司危看了一眼月色下的害羞小情侶:“沒有。”
鳳懷月不甘心,怎麽會沒有呢,你再仔細想想!
司危道:“確實沒有。”
鳳懷月還是不信,第一次見面總該十分純情吧?
司危依舊道:“沒有。”
鳳氏一族向來行蹤不定,他們訪遍名山大川,探求天道,並不願沾染紅塵,只有鳳懷月是個例外,他從出生開始,就嬌貴得很,稍微吃點苦就要扯起嗓子嚎啕大哭,但一個小嬰兒,能吃什麽苦呢,無非也就是穿的布料粗糙了些,又或者是在床上睡久了不見有人來抱,總之一個頂十個的難伺候。
鳳氏夫婦算過卦後,長歎一聲,命老仆帶著他回到了月川谷舊宅,隻留下一句:“不必強求,凡事隨他。”
於是鳳懷月就這麽毫無拘束地長大了。他驕縱任性,天真活潑,又同時擁有驚人的美貌與巨額的財富,所以很快就引來大批賓客追捧。月川谷距離金蟾城很近,面對這麽一號風雲人物,余回初時隻覺得頭疼,但也沒頭疼多久。那一日,鳳懷月提著一壇酒,站在他面前,高高興興道:“你就是清江仙主嗎?來,我請你喝一杯。”
余府弟子都看傻了,不敢相信世間竟有人能如此放肆。
鳳懷月拽著余回,將他一路扯進月川谷,大美人是不管什麽仙主不仙主的,滿心隻想讓更多人看到自己精心編排的幻術大戲。當說不說,戲確實是好,於是隔了一段時間,余回對彼時脾氣尚很暴躁的彭流道:“別一天到晚生氣了,走,我帶你見一位新的朋友。”
三位仙主,兩位都喝過了月川谷的酒。鳳懷月熱情相邀:“那位瞻明仙主呢,怎麽不請他一道前來?”
余回與彭流齊齊擺手,大可不必!
鳳懷月卻覺得,這有什麽不可以?於是他親自寫了一張請柬,派人送往六合山大殿,結果當然是什麽都沒有請到,但沒關系,一封請不到,就寫第二封,第三封……第不知道幾百封。
那段時間,鳳懷月有事沒事就要往六合山發一封信,今天寫一寫歡宴盛況,明天寫一寫我新釀的酒有多麽好喝,所有人都讚不絕口,後天再寫,對了,除酒之外,張嬸醃漬的青梅也很不錯,晚上一覺睡醒,還要再打個補丁。木雀一路火急火燎衝進六合山大殿,差點啄瞎瞻明仙主的眼睛,他面色不善抽出信紙,抖開一看,上面潦草畫了個雞蛋大小的圈圈,旁邊備注:足足有這麽大!
司危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下午那封信上所提青梅的大小。
於是在月川谷的下一場歡宴上,鳳懷月終於等到了三位仙主中的最後一位。他興奮極了,一路小跑過來,正準備熱情歡迎,結果司危卻面色不善地哼一聲,揮袖一掃,狂風霎時席卷山谷,吹得現場一片“叮鈴哐啷”,杯盤粉碎,狼藉萬分。
鳳懷月目瞪口呆:“你——”
司危轉身離去,留下一句冷冷警告:“以後休要再煩本座!”
鳳懷月追在他後面罵,有病吧,以後也不準你再來我的月川谷!
司危皺眉轉身,鳳懷月正一手叉腰,另一手直直指著他,可能是因為喝多了酒,也可能是因為確實氣得不輕,胸口起伏,臉色通紅。
余回緊急禦劍前來,用看見鬼的神情道:“你怎麽來了?”
司危面無表情倒著拎起乾坤袋,信函霎時如雪片紛揚亂飛。
鳳懷月氣道:“我現在不想請你了!”
但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這尊大神請都沒有請得很容易,要送就只會更難。鳳懷月簡直鬱悶得要死,他實在沒法接受自己美好快樂的酒宴上杵這麽一個人,於是臭著臉,走過去時哼一聲,走過來是還要哼一聲,衣擺快要甩到桌面酒壺裡,但就是沒法把這不速之客甩走。
三百年前的鳳懷月滿心隻覺得司危腦子有病,但三百年後的鳳懷月就要聰明一點了,心想你這人表達愛慕的方式可真是討人嫌。
再後來,就是那場燈謎會。司危將醉得不成樣子的人按在牆上,低頭去親那點柔軟紅潤的唇。
所以是當真沒有什麽“相互暗戀”,一個是心動了立刻就行動,另一個,則是稀裡糊塗,沒多久就被拐上了床,睡完之後還不想認帳。鳳懷月當時道:“酒後亂性,酒後亂性。”
司危:“是你亂我。”
鳳懷月嚷嚷:“怎麽可能!”
兩人吵了半天,也沒能吵出一個結果,而直到三百年後,司危也不忘強調,是你亂我。
鳳懷月捂住耳朵,誰要亂你。
司危笑著將他抱起來:“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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