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湊熱鬧的性子,別說三百年,三千年估摸都不會變。船工駕著倉魚向東行駛,鳳懷月用一道符咒擋著雨,站在甲板上,拿著千裡鏡四處看,還當真看見了一支被風雨衝得搖搖晃晃的船隊。
“那邊!”他道,“快去幫忙!”
宋問與彭循禦劍飛至半空,遠遠望去,就見在電閃雷鳴當中,幾艘倉魚已經快要被浪花掀翻,於是甩出手中繩索,將船隻勉強拖住。甲板上站著的人們見狀急忙高聲道謝,又七手八腳地貼好符咒,結界相互牽引,船也穩了許多。
“多謝,真是多謝兩位仙師。”為首一人擦了把臉上的水,拱手行禮,“在下彌城周氏,不知兩位仙師是從何處而來?”
“我們是從漁陽城來的,姓俆,不是什麽大門大戶。”宋問與彭循落上甲板,“彌城是桑蠶城,這一船裝的是絲綢?”
“是。”那人道,“不過不是什麽值錢貨,就是些普通綢緞。”
宋問一樂:“普通綢緞可不值當冒這狂風巨浪,怎麽,閣下是怕我們來搶?”
作者有話說:
吵架現場——
司危:驕縱任性!
鳳懷月:你不夠賣力。
司危:無理取鬧!
鳳懷月:你不夠賣力。
司危:沒事找事!
鳳懷月:你不夠賣力。
第68章
此番出海, 眾人都以符咒遮去了原本面容。宋問的審美還算正常,依舊是斯文白淨一個人,但彭循就比較劍走偏鋒了,按照也不知哪張古畫裡的除魔俠士形象, 給他自己捏了張豹頭環眼, 燕頷虎須的大方臉,往甲板上魁梧一站, 似黑塔一般, 怎麽看都不像個好人, 也難怪周氏船主警覺之上又添警覺,支支吾吾, 半天不肯說實話。
彭循道:“喏,我們的商船也開過來了。”
周氏船主急忙抬頭,就見果然有一艘倉魚正破浪而來,船頭隻站著一個衣衫單薄的白衣人, 即便有避雨符勉強護體, 也依舊被吹得狼狽踉蹌,先是抱著桅杆伸長脖子往前看, 又高聲嚷道:“可還要幫忙?”
這一嚷嚷, 立刻被灌了滿嘴的鹹腥海雨,鳳懷月猝不及防, 蹲在甲板上“咳咳咳”了天。宋問必不能放過這種機會,火速卷起披風禦劍前往, 但還是沒能趕上趟。司危扶著鳳懷月站了起來, 掌心微微一抬, 那些盤旋於倉魚周圍的風雨立刻像如同受到呵令一般, 停滯在了半空中, 連附近海域的浪也平穩三分。
周氏船主看得瞠目結舌,這……
宋問被打擊得不輕,灰溜溜折返。
彭循攬住他的肩膀:“你看,我說什麽來著,還是當外甥好。”
這次失敗並不代下次也會失敗,宋問倔強:“不!”
周氏船主從震驚中回神,這回倒不擔心對方是海匪了,畢竟能有這修為,還當什麽海匪。他急忙整理好衣冠,命船工將船隻駛了過去。但司危對他究竟是從彌城還是什麽城來,並無任何興趣,隻用披風裹著鳳懷月,道:“回去換衣服。”
“不換……哎哎!”
鳳懷月一路被拎了回去,他抱怨道:“你做什麽,我又不冷。”
司危撤去法力,風雨立刻劈頭蓋臉地再度砸過來,鳳懷月“咚”地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被吹得差點窒息,直到回了船艙,還是沒能從方才那嗚嗚嗷嗷的恐怖巨響中回神。司危替他將濕透的外袍扒掉,問:“在想什麽?”
鳳懷月道:“在想那些無足鳥,被捆綁著拋入如此洶湧的巨浪當中,也不知他們當時是何心情。”
司危替他擦頭髮:“性子果真是變了,換做三百年前,該是在想要如何駕船出走。”
鳳懷月剛剛才接受過狂風暴雨的摧殘,堅決不肯再踏上甲板一步,走什麽,三百年後的我已經變得精明許多,架可以吵,虧堅決不能吃。
這場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天空就已掛上了太陽,海面金燦燦的,看起來美麗極了。周氏船主再度道謝,彭循擺手:“大家都是在外行商,遇見了,總得幫一把,不必如此客氣。”
周氏船主問道:“你們還要繼續往南行嗎?”
“是。”宋問道,“聽說南邊好出貨。”
“雖說好出貨,但南邊可不好走。”周氏船主提醒:“小兄弟,你們只有一艘船,拉的又是值錢貨,可聽過無足鳥的傳聞?眼下南邊海域正遊蕩著這麽一群人。我們原本不該走這條航線,也是為了躲避他們,才繞路至此。”
彭循問:“繞路就能繞開?”
周氏船主答,繞不開。
有無足鳥的地方,往往還會有海妖,他們像蛇一樣在海底搖曳,只要遇到商船,就會高聲唱歌報信。這種時候,只能以人多取勝,許多商船集結成一支龐大的隊伍,使得海中惡匪望而生懼,不敢靠近。
周氏船主道:“這回隊伍的發起者,是魯班城一名姓杜的船娘,她為人豪爽仗義,修為頗高,前段時日已經組織了兩批船隊順利通行,眼下這是最後一批,小兄弟若沒有其他安排,不如與我們同往,大家結伴,一來熱鬧,二來安全。”
魯班城,姓杜的船娘,彭循忙問:“可是杜五月?”
周氏船主點頭:“正是。”
這就巧了,眾人前陣子剛剛討論過這位杜老板娘,因為倘若阿金打探得的消息沒出錯,那紅翡此時應當正在她的船上。周氏船主見他們知道杜五月,更是竭力相邀同行,一來確實人多更安全,二來也是存有一點私心,方才對方船主那一掌定風雨的修為,絕非泛泛之輩,若能結交,自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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